栏目导航

《晴山堂石刻》诗文翰墨的落款及钤印

《晴山堂石刻》诗文翰墨的落款及钤印

江桂苞

主题词：晴山堂石刻、落款、钤印

内容提要：本文试图通过《晴山堂石刻》中诗文和墨迹之落款及钤印，分析有明一代（包括元末二人）八十八位文人学士与徐霞客及其祖辈家族的交谊和关系，尝试在这些诗文墨迹的落款和铃印中，探求徐学研究的新路径。

一

《晴山堂石刻》自元末倪云林于洪武三年（公元1370）所题《本中书室图》始，至明代崇祯六年（公元1633）谢德溥所题《秋圃晨机为徐孺人赋并赠霞客北游》诗止，时间跨度263年，留下有明一代（包括元末杨维祯、倪云林）88人的翰墨，由徐霞客生前亲自搜罗汇集而成，从泰昌元年（公元1620）与族兄徐仲昭求先世遗文开始，至崇祯六年（公元1633）全部刻石竣工，历时13年，可谓是徐霞客心血的结晶。因此，徐霞客对此十分看重，在前往西南远游时，特制成《晴山堂帖》拓本，随身携带，作为珍贵礼物馈赠友人。

《晴山堂石刻》94篇诗文，其内容主要分为三个类：一类是赞颂徐霞客的先祖；一类是表彰徐霞客母亲王孺人；再便是有关徐霞客的生平事迹。

事实上，《晴山堂石刻》，早期的诗文与墨迹，其初衷并非是为了后世（到徐霞客一代）勒石上墙而作的，也不是为了纯粹表现书法艺术而书写的书法作品。成为《晴山堂石刻》，是徐霞客及族兄等氏族家人的动议。平心而论，石刻表现出来的是“比真迹下二等”的书作。那是因为石刻前需要“向榻”，又要经过工匠镌刻，“向榻”与镌刻与原作相较，都会或多或少地“失真”。但是，不管怎么说，就现在我们所看到的《晴山堂石刻》，是保持相对完整，书体皆备、刀法精湛、字口清晰的极其精湛的石刻作品。这里我们不妨引张之纯跋语——“三百年来，榻本流传，人争宝贵，更阅数世，知必与唐碑宋碣并重矣。”再引奚忠源《晴山堂帖叙略》——“书法不美不备，庶几明代文化之菁英毕萃于斯”。《晴山堂石刻》书法艺术之地位，可见一斑，足可嘉惠学界也。

就《晴山堂石刻》的书法价值而论，可谓几乎囊括了有明一代书法大家的手笔，如早期的“三宋二沈”得其二——宋克和沈度，（另三人为宋璲、宋广、沈粲）。中期四家“文、祝、王、陈”有其二——文徵明和祝允明（另二人为王宠、陈道复，另一说为徐祯卿非陈道复，据查考，徐祯卿乃与祝允明、唐寅、文征明号称“吴中四才子”，非明中期书家之一也，实误。）晚期著名四家“邢、张、米、董”有其三——张瑞图、米万锺、董其昌（另一人为邢侗）。史认有明一代13位书法家竟占7人。此外，有金榜题名的状元8人题赠的墨迹。分别为昆山顾鼎臣、吉水胡廣、长洲文震孟、宜兴周延儒、永丰曾棨、长洲吴宽、华亭钱福、潜山刘若宰。另有一代文宗宋濂、一品当朝的殿阁大学士杨荣、杨士奇、胡广、金幼孜、李东阳、文安之、黄昉、黄道周等名公巨卿的墨迹。

由徐霞客与族兄徐仲昭千辛万苦搜罗保存下来的《晴山堂石刻》原迹，在徐霞客逝世后的奴变暴动中已荡然无存，所幸这些石刻却“如鲁殿巍然独存”。幸哉石刻、幸哉后学！

上世纪二十年代，丁文江先生首次开始以现代地学观点对《徐霞客游记》进行系统研究，并编辑出版《徐霞客游记》及《徐霞客年谱》。三十年代由浙江大学竺可桢先生倡导，在贵州召开了一次徐霞客纪念会，事后出版了《徐霞客研究论文集》。丁、竺两先生可谓是近代徐学研究的拓荒者。至上世纪以来，成立了中国徐霞客研究会，至今已编辑出版《徐霞客研究》28集，加之各地徐学研究机构编辑、出版、公诸于世的徐学研究文章可谓蔚为大观，研究领域大大拓展，研究课题不断深入、功莫大焉。其中涉及《晴山堂石刻》研究的文章，无论从历史、人物、文献的角度，还是书法艺术的角度，也有了较为深入的研究。

这里，笔者另辟路径，单就《晴山堂石刻》中诗文作者的落款及钤印方面作一些粗浅的分析，以窥有明一代文人学士在一篇文稿（或称书法墨迹）中所透出的人文信息。

二

纵览《晴山堂石刻》中88名文人学士署名落款的方式，大体可分为以下三种：

（一）全款式：即把自己的官衔、年号、籍贯、姓名、字号悉数书署。此类落款多为墓誌铭文、传记类文章。如董其昌《明故徐豫庵暨配王孺人合葬墓誌铭》署：赐进士出身资政大夫、南京礼部尚书、前礼部左侍郎兼翰林侍读学士、实录纂修副总裁、经筵讲官董其昌撰并书。李东阳《寿中书舍人徐君六十序》署：是岁十月朔，翰林院侍讲、国史官长沙李东阳书于玉纶馆中。黄暘《梅雪轩记》署：永乐十五年、岁在丁酉仲秋既望，翰林院编修、文林郎、莆中黄暘。张洪《梅雪轩序》署：宝德七年、壬子冬，行在翰林院致事、修撰、承务郎、同修国史、东吴张洪述。《徐徵君墓誌铭》是陈敬宗撰文、夏昶仲昭书录的，故落款署两人，分别为：南京国子监祭酒、四明陈敬宗撰文，大常卿、东吴夏昶仲昭录于静学斋。全款式落，可让后来阅者对撰文书写者的身份、地位、籍贯、时间、地点等情况一目了然。

（二）半款式：下文所说的半款式及所列半款式实例，按当代书法作品落款之式样，亦可称之为穷款式。为与更为简单的落款式样分开加以说明，姑且作半款式之说。半款式落款大都见于诗稿作品后面，也有部分文稿、誌、铭署半款。半款式落款相对随意，式样较多，所含信息量不大。大体可分为：1、署籍贯加姓名。此类落款在《晴山堂石刻》中最为多见。如渤海高啟、东吴宋广、嘉陵杨基、海昌雷溪平、庐陵杨士奇等等。2、署字号加姓名：如包山樵人俞贞木书、果亭山人瑞图书、镜山老人何乔远等。3、署年号、籍贯加姓名：如洪武戊午年暮春既望蜀山徐贲、正德庚午夏六月长洲文壁重录、是岁九月菊节钱塘倪岳书、天启甲子秋日京山李维桢题等。4、别类署法：如七十翁宋濂，通家吴宽、通家陈继儒、年家文震孟等。

（三）穷款式：我们将只署姓名或字号、且只有单一义项的落款式样作为穷款对待。这在《晴山堂石刻》中亦为多见，亦多见于诗稿作品后面。如宋广《送徐本中诗》只署字“昌裔”两字，陈璧《送徐本中诗》只署字“文东”两字，林志《题心远先生喻蜀归图》只署“林志”两字。此类落款相对简单，无非是表明诗文的作者而已，无须多加述说，阅者只须翻检《晴山堂法帖》或《徐霞客游记》附编即可明了。

探究《晴山堂石刻》之落款署名，说明有明一代文人学士之落款署名是多元的，各种文体之落款也是不同的，其中有个人的喜好与习惯，也因时序、环境、身份变化，与撰写内容中所涉对象的亲近程度，个人的修为程度等等都有着密切的关系。

我们就从上文所述的三种落款署名方式略作举例分析。在全款式中，董其昌在《明故徐豫庵隐居暨配王孺人合葬墓誌铭》下署：“赐进士出身资政大夫、南京礼部尚书、前礼部左侍郎兼翰林侍读学士，实录纂修副总裁，经筵讲官董其昌撰并书”。从这一署名中，董其昌表明了作《明故徐豫庵暨配王孺人合葬墓誌铭》前历任的六种主要官衔，足见董氏对作此《铭》之认真程度。一是万历十七年（1589）会试得中贡士，又经殿试得进士。清制殿试将贡士分出一、二、三等，一甲进士三名，为“赐进士及第”，即第一名称状元，第二名称探花，第三名称榜眼。二甲进士称“赐进士出身”，三甲称“同进士出身”，以此推断，董其昌为二甲进士，故用“赐进士出身”。资政大夫即为中枢决策之谋士、相当于参事、参赞之职。二是南京礼部尚书之职是明代南都官职，三是前礼部左侍郎，礼部左侍郎即礼部尚书之副官，四是翰林院侍读学士。有明一代治置翰林院侍读学士、侍读、侍讲学士、侍讲，是翰林院中级别较高的翰林官，而侍读学士又比侍读职级要高一等。五是实录纂修副总裁、即编录国事国史之总裁副职。六是经筵讲官。经筵为皇帝听讲史书之处，明清定制，侍讲、侍讲学士均为翰林院职官名称，但须实际进讲之官才能称为经筵讲官。

在半款式中，由陈继儒撰传，文震孟书录的《豫庵徐公暨配王孺人传》，落款署名分别为“通家陈继儒撰”、“年家文震孟书”。《晴山堂石刻》中，署通家者还有吴宽、陈仁锡等人。“通家”者有两义：一为世交，二为姻亲。一般来说，世代交谊之家书信来往、诗文酬唱才用“通家”署之。查考陈继儒与徐氏家族非有姻亲关系。陈继儒生于1558年，卒于1639年，与徐霞客之父亲徐豫庵有勉应为同代人，比徐霞客大28岁，这一“通家”，颇费笔者周折，心存纠结。说其与豫庵公有友谊吧，又无据可考。且豫庵公又是一个散淡之人，不与权贵相交。农暇之时喜带三、五僮仆外游，是个超尘脱俗的隐逸之士。然有一点可以联想的是，陈继儒是松江华亭人，29岁时即焚弃儒衣冠，隐居佘山，研究文史百家，喜碑帖，善写水墨梅、竹、山水。与徐霞客又为忘年交。莫非豫庵公生前与陈眉公继儒即有交谊乎？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陈继儒何以“通家”之称撰此《传》矣？再说此《传》是文震孟书录的，因其未表年份，其时文震孟是否已得中状元不得而知。文震孟是天启二年（1622）得中状元，其时年已50岁，那一年陈眉公已经64岁。文震孟大徐霞客12岁。其用“年家”署之，又是一个难猜的谜。科举时代称同年登科的关系为“年谊”，同年登科者互称为“年家”（称同科长辈为年伯，同科同辈为年兄，同科后辈为年家子）。徐氏父子都未入科举，按清代治置，如果文震孟书录此《传》尚未成为状元，也定为赐进士出身的翰林院官员，何以用“年家”称之，笔者揣度，抑或为文氏谦恭之意也。

在穷款式中，尽管只署表字或姓名，但也对后人提供了其时其人的真实情况。斗转星移，年号更迭，《晴日堂石刻》中留下了有明一代88位文人学士的名字，然而这些人在当时留下的于《晴山堂石刻》之外的诗文墨迹，许多已经随着历史的变迁湮没了，如果没有《晴山堂石刻》，有一些文人学士的诗文墨迹包括这些文人学士的名字也许早已销声匿迹了。

三

关于《晴山堂石刻》中文人学士的印章问题。印者，图章也。《说文解字》云：“印，执政所持信也。”说明印之最初功用为执政者之节信，用以取信标识。后来逐步扩展流传被文人们乃至百姓普遍采用，所以印学有官印、私印之分。发展到后来，印章更为个人书画题识所用，成为我国民族历史文化中一种专门的艺术形式，与诗、书、画并列，所谓“诗书画印”者也。有明一代的印章，是在元末画家王冕发现花乳石可以入印，接着明代文彭发现“灯光石”（冻石）可以治印，印章材质改变后刀法艺术大发展的时期，这在秦汉古印中是没有的。石材治印为明、清文人原创，他们在继承以铸造为手段的秦汉古印风格的同时，将石材和刀法加入，以“中正冲和”、“不激不厉”之美为最高境界，追求篆刻中的金石书卷之气，使之篆刻成为专项的艺术门类。当我们凝神静气、细细品味、欣赏前人留下的艺术珍品时，不仅可以获得种种有关的历史文化知识，而且可以穿越时空，与历史文人艺人作沟通和交流。

印章按其作用来看，又可分为印信、闲章。印信者，代表其人的真实身份，闲章者，就体现了持印者学养、修为、怡情遣怀等方面的内涵。确实，从《晴山堂石刻》180枚印章中来分析探究其艺术特点，这是一篇内容十分丰富的大文章，而且88位诗文笔墨的作者中，有据可查的至少有董其昌、陈继儒、李维桢、李流芳为人印谱撰文作序，于篆刻亦为行内之人。尤其是李流芳，其治印水平出乎其类，拔乎其萃，“流芳”至今。如果我们要将180枚印章中作“术”、“法”、“道”之艺术探求，完全可以作为专题论之。因限于篇幅，本文只从印章内容来探求其中之义。

《晴山堂石刻》的钤印，内容大致可分：姓名章、字号章、官职章、地名章，吉语诗句章及其他闲章。为列表方便，我们除姓名章之外，分别把字号章、官职章、地名章、闲章等列为斋馆别号印章一类。并与斋馆别号章中分出起首章与诗文落款章。

《晴山堂石刻》钤印一览表

作者姓名	诗文题目	姓名章	斋舘别号章
作者姓名	诗文题目	姓名章	起首章	诗文落款章
杨维桢	题倪云林绘《本中书室图》·小凤遐飞碧玉京	杨维桢印（朱文）		铁笛道人（白文）
倪瓒	题《本中书室图》·问字惭荒寒			云林子（白文）
高啟	题倪云林绘《本中书室图》·一往翔驹气若龙	高啟私印（朱文）高季迪（朱文）
徐贲	题倪云林绘《本中书室图》·幽人丘壑心	徐贲之印（朱文）		以文生（朱文）
宋濂	送徐生·文辞又睹古西京	宋氏景濂（白文）		玉堂学士（白文）
俞贞木	岷江云送徐心远·寒江一万里		端居室（朱文）寒梅（朱文）	立庵（朱文）包山真逸（朱文）
俞和	得巫山雨·叠嶂娟娟十二重			子中父印（白文）紫芝生（朱文）
杨基	得峨嵋月·云散重峦黛欲开	杨基之印（朱文）		海雪轩（朱文）
宋广	送徐本中·秋飞白帝露华寒	宋广印（白文）
宋克	送徐本中·千岩月照使车行	宋克私印（朱文）		仲温氏（朱文）
陈璧	送徐本中·清声特操挺泳雪	陈璧（白文）
郑沂	送徐本中·氏族重延陵			字中兴（白文）
王达	送徐本中·高士令名垂无穷	王氏达善（白文）	耐轩（白文）	观国之光（白文）
解缙	题心远先生喻蜀归图·南州信义世皆知	解荐（朱文）		缙绅（朱文）
梁时	题心远先生喻蜀归图·白云渺天涯	吴门梁时（朱文）		五湖风月（白文）
林誌	题心远先生喻蜀归图·浩浩春和遍华阳			尚默生（白文）
陈继	题心远先生喻蜀归图·独传天下诏	陈嗣初印（白文）		布衣之士（白文）
杨荣	题心远先生喻蜀归图·名士尚致身	杨氏勉仁（白文）	玩易轩（白文）	翰林学士图书（朱文）
胡俨	题心远先生喻蜀归图·先生夙昔有遐心	胡俨若思（白文）	养浩（朱文）	三乐居士（白文）
胡广	心远先生俞蜀图序	胡广之印（白文）		玉堂学士（白文）
陈敬宗（铭）夏昶（书）	明故徐徵君墓誌铭	夏氏仲昭印（白文）
张洪	梅雪轩序	宗海（朱文）	集义斋（白文）	词坛旧老（白文）
黄暘	咏梅雪轩·美人启幽轩	黄暘之印（白文）
黄暘	梅雪轩记	黄暘之印（白文）	讷轩（白文）	玉堂余暇（白文）
苏平	咏梅雪轩·江天岁云暮	苏平之印（白文）	雪溪（白文）
楼宏	咏梅雪轩·轩前古梅苔满身	曰宏私印（朱文）		楚公之裔（白文）
张思安	咏梅雪轩·梅样孤高雪样清		介庵居士（白文）	壬辰进士（朱文）宪副之章（白文）
林复	咏梅雪轩·卜筑白山偎	林复（白文）	山林中人（白文）	虞山外史（白文）
杨士奇	徐梅雪退庵辞·芝橑兮桂户	杨氏士奇（白文）	泰和（白文）	东里草堂（白文）
高廷礼	题退庵·世人知进罔知退		玩宇（白文）	三山漫士（白文）
曾棨	题退庵·达士慕冲淡	曾子启印（白文）	九竹轩（白文）	侍讲学士之章（白文）
李东阳	寿中书舍人徐君六十序	宾之（朱文）	长沙（白文）	西涯钓游处（朱文）
李东阳（全名）文壁（书）	明故中书舍人徐君墓誌铭	文壁印（白文）		停云生（白文）
文壁	内翰徐公像赞	文徵明印（白文）		西六山（白文）
祝允明	中翰徐公赞	祝允明印（朱文）		晞哲（朱文）
顾鼎臣	中翰徐公赞		白玉堂（朱文）	九和（朱文）清华讲官（朱文）
倪岳	赠乡贡进士徐君尚贤荣荐序	倪岳之印（白文）		太史氏（白文）
卞荣	徐君荣荐诗·岁暮江间落木余			华伯（朱文）
吴宽	明故乡贡进士徐君墓誌铭	吴宽（朱文）
钱福	与薛宪章、徐经早起联句			与谦（朱文）
陈继儒	寿江阴徐太君王孺人八十叙（加补记）	继儒之印（白文）陈继儒印（白文）		眉道氏（朱文）
李维桢（文）李流芳（书）	秋圃晨机图引			本宁□（残）（白文）宗伯之章（白文） □□□□（残字）长蘅氏（白文）
何楷	题秋圃晨机图·八旬霜鬓白如银	何楷之印（朱文）		玄子（朱文）
杨汝成	秋圃晨机图为徐太君赋	杨汝成印（白文）		宗元玉（白文）世掌丝纶（朱文）
姜逢元	题秋圃晨机图·内训家规竞可传	姜逢元印（朱文）		太史之章（白文）
米万钟	祝徐太君七言近体诗	米万钟字仲诏（朱文）		古字怪石知己（白文）
张瑞图	观秋圃晨机图诗	瑞图（朱文）		书画禅（白文）
张燮（诗）李宓（书）	题秋圃晨机图·幽芳不管外人知	李宓之印（白文）		绍和（朱文）墨卿釀侯（白文）
曹学佺	题秋圃晨机图·君山突匹婺星明	曹学佺印（白文）
黄克缵	题秋圃晨机图·凉风拂树荳花开	黄克缵印（白文）
林钎	题秋圃晨机图·北堂有高树	森钎之印（朱文）
刘若宰	题秋圃晨机图·宁著木棉花	刘若宰印（朱文）		戊辰状元（白文）
何乔远	题秋圃晨机图·太仓古络明如雪	何乔送印（白文）		穉孝（朱文）
郑之玄	题秋圃晨机图·足迹名山似尚禽	郑之玄印（白文）		太史氏（白文）
文安之	题秋圃晨机图·秋蝉爱啼秋枝冷	文安之印（朱文）		鉄庵（朱文）
曾楚卿	题秋圃晨机图·当年荳落已成虚	曾楚卿印（朱文）		元赞氏（白文）
高攀龙	题秋圃晨机图·吾闻东海有贤母	高攀龙印（白文）	一室万卷（朱文）	御史大夫之章（朱文）
文震孟	题秋圃晨机图·笄饰何须副六珈	文震孟印（白文）		竺坞山史（白文）
沈应奎（诗）孙慎行（书）	题秋圃晨机图·徐君有骨无人识	沈应奎印（白文）慎行之印（朱文）		伯和氏（白文）玉霄真史（朱文）
张育葵	秋圃晨机图咏·尝笑山人不识山	育葵之印（白文）		弡午（白文）
谢德溥	秋圃晨机为徐孺人赋并赠霞客北游	谢德溥印（白文）		太史氏（白文）
方拱乾	题秋圃晨机图·机杼理一生	方拱乾印（朱文）
朱大受	题秋圃晨机图·今人竞诩工绮习			伯可氏（白文）
黄景昉	题徐仲子贤母传略·为有高堂训	黄景昉印（朱文）		东厓名士（白文）
夏树芳	秋圃晨机赋王母徐太君	夏树芳印（白文）夏氏茂卿（白文）	飞云阁（朱文）	十六观禅（朱白相间）
陈仁锡	晴山堂记	明卿仁锡（白文）		读书身善（白文）
李流芳	为振之兄题晴山堂卷	李流芳印（白文）		长蘅氏（白文）
范允临	题晴山堂卷·南山晴雪当户中	允临之印（白文）	鲒崎居（朱文）	长倩父（白文）
董其昌	明故徐豫庵隐君暨配王孺人合葬墓誌铭	董氏玄宰（白文）		宗伯学士（白文）
周延儒	题豫庵徐公像			玉绳（朱文）太史氏（朱文）
蒋英	徐母赞	蒋英之印（白文）		庚戌进士（白文）
王思任	徐氏三可传	王思任印（白文）	清晖阁（朱文）	季重氏（白文）
黄道周	徐振之诗	道（朱文）周（朱文）
黄道周	灯下依韵和徐振之诗	道周（白文）		白天行道章（白文）
陈继儒（传）文震孟（书）	豫庵徐公配王孺人传	文震孟印（朱文）		湛持居士（白文）
何乔远	张侯名宦汇纪序	何乔远印（白文）		穉孝（朱文）
黄道周	赠徐霞客·天下骏马骑不得	黄道周印（白文）	石斋（朱文）	一凤五化（朱文）
郑鄤	黄石斋赠徐霞客诗稿跋	峚阳郑鄤（白文）		□□□□（朱文）
文震孟	黄石斋赠徐霞客诗稿跋	文震孟印（白文）	竺坞（朱文）	清瑶屿（白文）妙湛总持（朱文）
项煜	黄石斋赠徐霞客诗稿跋	项煜之印（白文）		太史氏（白文）
陈继儒	李东阳撰文壁书徐一庵墓誌铭跋			眉公（朱文）一腐儒（白文）
陈仁锡	李东阳撰文壁书徐一庵墓誌铭跋	明卿仁锡（白文）		思荆溪洞庭山 □□□□雁间（白文）
陈仁锡	题徐霞客盘山之游	陈仁锡印（白文）	祖孙太史父子进士（白文）	明卿（朱文）

随着时代的变迁，印章中的篆字离我们越来越远，镌刻过程中要做到“无一讹笔”，或者说能认识到有无讹笔，确非易事。以上列表中，个别印面的个别字在现代汉语包括古汉语常用字典中已消失，但在汉语大字典中仍能找到的，在本文中保持了原字。如郑鄤有一钤印为“峚阳郑鄤”之“峚（mì）”字，张育葵闲章“弡（jué）午”之“弡”字。个别印面已漫漶莫辨，如李流芳书《秋圃晨机图引》，尽管印面只残存一点边线，印面内容已无法查考，然原刻应有一印，故作一印计之。而张亨父《贺经元徐尚贤序》之后半部分残缺，有否钤印不得而知，故不计。亦有个别印章之篆法，无从较勘，笔者勿敢臆释，故以□号标出。

研究《晴山堂石刻》中文人学士钤章印文中的内容和透出的信息，我们可依照上面列表分两大类的方式来分析。

（一）姓名印章。姓名印章大体分为四种形式：1、姓名或名不加后缀：如“陈壁”、“林复”、“瑞图（张瑞图）”、“道周（黄道周）”；

2、姓名后加一“印”字或加“之印”、“私印”两字：如“杨维桢印”、“陈继儒印”、“徐贲之印”、“宋克私印”等。通过比照，姓名三字者，加一“印”字者为多，姓名两字者加“之印”、“私印”两字为多，或许这也是为了印面的平衡和布局之需。

3、姓加“氏”字再加表字：如王达印为“王氏达善”，董其昌钤印为“董氏玄宰”，达善、玄宰分别为王达、董其昌之表字；

4、另有表字或号加姓名的：如“峚阳郑鄤”，峚阳乃郑鄤之字。“明卿仁锡”，明卿乃陈仁锡之字。如要再分别，或可更细、更具体。姓名印章大体如此，当然也有细微差别者，不足另论。

（二）从表字章、别号章、斋馆名章、官职章、诗句成语章及其他内容的闲章来分析。

1、表字章：一般为姓氏加字或姓名加字。古人除姓名以外，“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许嫁、笄而字”。字印者，即表字印，旧名亦称表德印。古人取字，大体以名字之义生发开去，一般人之一生取字只有一个，而号可以二、三个甚至更多，乃至有三、三十个者。明末清初画家石涛就有号三十多个。《晴山堂石刻》中，此类钤印甚多。如高启有钤印“高季迪”，高为姓氏、季迪为字；宋濂有钤印“宋氏景濂”，景濂为宋濂字；俞贞木字有立，故有“立庵”之钤印。

2、别号章。《晴山堂石刻》中，如杨维桢有“铁笛道人”印，俞和钤有“紫芝生”印，钱福钤有“与谦”印，楼宏钤有“楚公之裔”印，文震孟镌刻有“竺坞山史”“湛持居士”印，陈继儒钤有“眉公”印，这些印面之内容均为钤印者之别号。另外，也有别号再加一字“氏”的印章，如陈继儒另有“眉道氏”、曾楚卿钤“元赞氏”、李流芳钤“长蘅氏”，这是别号章的另一种形式。宋濂有一别号章为“玉堂学士”，而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5月出版之《晴山堂法贴》译作“东堂学士”，实误。

3、斋馆章。斋馆章一般为文人学士的书斋学馆之名章。所表内容大体是按本人的襟怀、追求、旨趣而定。据考，唐李泌有“端居室”之印，相传为斋馆印之滥觞。故《晴山堂石刻》中俞贞木亦有一方起首章曰“端居室”。自唐起斋馆名、镌刻斋馆章开风至宋，几乎文人学士都有斋馆别号，且必制印为记。如王铣有“宝绘室堂”印，米芾有“宝晋斋”印，至元、明、清此风益炽。《晴山堂石刻》中钤斋馆名印的有，杨士奇的“东里草堂”，文安之的“铁庵”，夏树芳的“飞云阁”，王思住的“清晖阁”等等。

4、官职章。官职章大都是表明自己官衔的印章。然非等同秦汉时期的官印。如顾鼎臣为翰林修撰，清华讲官，故有“清华讲官”之钤；高攀龙累官左都御史，故有“御史大夫之章”之钤，曾棨为翰林修撰，侍讲学士，故有“侍讲学士之章”之钤，张思安历官陕西按察使佥事、陕西副使等，故有“壬辰进士”、“宪副之章”之钤，林复是常熟人，与徐家有交谊，官职不显，为管理地方史志及帝王图籍之官僚，在古代史官中亦算国史之列，故有“虞山外史”之钤，钤此印有自嘲之意。姜逢元累迁国司业，为《三朝典要》之副总裁，后官至礼部尚书，故有“太史之章”之钤。陈继，非进士出身，然贯穿经学，人称“陈五经”，以杨士奇荐授五经博士，故有“布衣之士”之钤，能自知自明，亦算谦谦君子。刘若宰于崇祯元年（1628）为进士一甲一名，即得中状元，那年为戊辰年，故有“戊辰状元”之钤。在官职章中，另有把祖上官职一起表明的，如杨汝成祖上历代为织造之官，故有“世掌丝纶”之钤。陈仁锡家庭历代为官，曾有多人为翰林修撰、修编，当代父子又均为进士，故有“祖孙太史父子进士”之钤。

5、地名及旨趣类闲章。此类闲章亦为多见。如李东阳之起首章“长沙”、“西涯钓游处”、文震孟之“竺坞”、“清瑶屿”均为地名类印章。俞贞木之“寒梅”，梁时之“五湖风日”，胡俨之“养浩”，张瑞图之“书画禅”，陈继儒之“一腐儒”，陈仁锡之“读书身善”，黄道周之“一凤五化”等等，均为旨趣类闲章，闲章虽曰“闲”，然寄寓的含义最深最广，亦最能体现文人学士的情操和品格。

综上所述，从《晴山堂石刻》的落款和钤印中去研究有明一代文人学士的人文信息，内容远远不止前文所述这些，试图阐释其中之义者，抑或关乎其学养与修为也。笔者才疏学浅，虽有不揣鄙陋之勇气，然终有不逮也。此文可否作抛砖之用，内心惶惶，祈求同道方家教正。

(作者系江阴市徐霞客研究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