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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陈函辉对徐霞客万里遐征的作用

试论陈函辉对徐霞客万里遐征的作用

  单 旭

陈函辉是徐霞客十分重要的挚友,在徐霞客人生经历中具有重要作用,他不仅为徐霞客撰写了长达近6000字的墓志铭,为我们留下了徐霞客许多珍贵史料。还撰写了50首诗来记述他与徐霞客的交游,这在徐霞客的友人中也是绝无仅有,算得是创记录的第一人。

陈函辉在徐霞客墓志铭中讲:他与徐霞客相交最早。陈函辉是徐霞客另一挚友黄道周的学生,当黄道周陷于牢狱之中,最义不容辞写墓志铭的应该是他。可见陈函辉与徐霞客的感情是如此之深。

陈函辉比徐霞客小4岁,可以说是同辈。陈徐两人何时相识,虽然没有资料证明确切的年份,但应该是在陈函辉考取(1634年)进士之前,从陈函辉的诗集《寒玉集》中录有与徐霞客交往的诗篇,这个诗集是陈函辉入仕之前的作品。在这些诗篇中,有一句被黄道周所称赞,也被今人反复引用:称赞徐霞客“寻山如访友,远游如至身”。陈函辉为何会与徐霞客相识、相交、相知。有学者认为是黄道周介绍的,也有人认为是徐霞客的族兄徐仲昭介绍的,徐仲昭多年居住在浙江四明山,与陈函辉结识多年。但是从陈函辉的诗篇《前纪游》中,我们可以发现,陈函辉与徐霞客是“累世称通家”,“吾家仲举峻,七尺不畏死;一榻风萧萧,独悬徐孺子;累世称通家,南州又高士;自携磨镜具,江夏拜知已;当今第一人,惟有黄石斋;扁舟丹阳道,风雨琅玕纸;三复感素心,高山怀仰止。”因此陈函辉在墓志铭中说:徐霞客虽然交游很广,朋友遍及天下,“然辉与先生交最久。”

在徐霞客的科学考察事业中,陈函辉也发挥了独特的作用。在徐霞客初游天台山前,他曾写信向陈函辉了解天台胜境的相关情况,陈函辉以《答友人问天台山有何佳境》一诗,回答了徐霞客的问题。我们从《临海县志》中可以看到陈函辉是一位旷世奇才,他原来名叫炜,因慕杨椒山而字木叔,号小寒山子。自幼早慧,少年颖悟,6岁即能作对,9岁跟随父亲赴岭南任两广同知。12岁时,偶见农民捕蛙盈筐,怜而易之归纵之池,作《仁物论》数千言。15岁至白鹿洞书院读书,师从黄道周。他后来回到家乡临海,天启七年(1627年)八月,他一举中得举人头名(解元),成为了浙东地区很有名望的一名学者。但是在仕途上,陈函辉走得并不顺利,1629年,他避世于小寒山,读异书,寄情诗酒,多谈经济,不复言帖括铅椠(指科举考试方面的学问)。1634年才考上进士,两年后补靖江知县。这时他已经四十出头了,在任上陈函辉体恤民情,废除苛捐杂税,为靖江人民做了不少好事,成为靖江历史上有名的知县。

陈函辉是一位博学多才的学者,他曾经协助陈祖绶编《皇明职方地图》,陈祖绶是武进人,与陈函辉同一年考上进士,任兵部职方司主事,职方司的职责之一是掌管地图档案,到崇祯年间,已收藏大量图籍档案,在时任兵部尚书张风翼的授意下,陈祖绶组织人员编绘《皇明职方地图》,陈函辉也参与其中,这本地图集不仅对研究明代地图发展过程及技术水平有较高的价值,而且对研究明代政治、历史、地理、军事、经济等同样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在中国地图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也说明陈函辉对明代的地理有着相当的研究,这一点也在他与徐霞客的交往中有着充分的展示。

在陈徐两人交往中,有一个让两人记忆深刻的“烧灯夜话”。1632年徐霞客与族兄徐仲昭游过天台、雁荡之后,拜访了居住临海小寒山的陈函辉,此时的陈函辉正避世于小寒山:读异书,寄情诗酒。好友的来访,让他兴致大增,3人彻夜长谈。徐霞客谈了自己多年的远游的经历,这一段经历在陈函辉为徐霞客撰写的墓志铭中得到完整的体现:“万历丁末,始泛舟太湖,登眺东西洞庭两山,访灵威丈人遗迹……”在今天《徐霞客游记》残缺的情况下,我们才知道徐霞客的首次远游在1607年,22岁的徐霞客从太湖迈出了科学考察的第一步。

陈函辉在听了徐霞客的介绍后,从地理学的角度给徐霞客提了一个比较专业的问题:“君曾一造雁山绝顶否?”徐霞客听而色动,他知道陈函辉这个问题的份量,作为一名多年考察的旅行家,对雁山绝顶,他还有许多未解之谜。第二天,天还没有亮,一夜无眠的徐霞客在陈函辉的房间门口敲了几声门,告诉陈函辉:我当再往雁荡山,回来定当告诉你考察结果。过了10天,徐霞客回到了临海,告知了陈函辉他三游雁荡的重大发现:《大明一统志》中“荡在山顶,龙湫之水即自荡来”的记载是错误的。大小龙湫之水的源头经徐霞客考察终于找到了正确的位置。陈函辉对徐霞客的提问,是一个地理学家的专业之问,徐霞客可谓找到了科学考察的知音。

万里遐征的助推者。徐霞客向陈函辉畅谈了第三次登雁荡的收获后,又同陈函辉相互切磋、探讨和评论传统地理学的问题。徐霞客根据自己读过的山水图经、地理著作和实地考察的所见所闻,认为过去的地理学著作与山水图经存在着不少差错和弊病。对徐霞客今后的考察道路,陈函辉也与徐霞客进行了深入探讨。当徐霞客提出想去西南一带考察,以纠正山经方志的错误和探索长江的源头时,陈函辉给予了热情支持。在陈函辉的《寒玉集》中专门为徐霞客赋《前纪游》诗十九首(选编十六首),在其序言中,陈函辉如此写道:“游道犹海也,未许蠡测(非深于游道者不能道)。若把玩风嶔岑数峰,便谓远山可尽,容足以外无行地矣。吾乡王恒叔有《五岳纪游》,实缺其二,而王十岳即以两游五岳而得名(霞客游遍五岳,且有三四登者),若窥汉之槎、逐日之车,又无论也。乃世多局促处辕下者,彼蛙井虫冰之观,又何以相视于八极之表乎?

江阴友人徐霞客,赋性简远落穆(此即徐霞客善游本领)事其母至孝,而足迹几遍九州。自云:‘吾行且陟昆仑出西域矣。’其言游与人异(自然不同),持数尺铁作蹬道,靡险不披(真古今第一奇人)。能霜露下宿,能忍数日饥,能逢食即吃,能襆被单夹耐寒暑(阅此数语,知霞客自是再来人)。所遇多畸人,然初无丰豕长蛇,种种诸毒物之害,此非霞客身有九仙骨,那得独往乃尔!

壬申初夏,同其兄仲昭过予山斋,将再穷雁荡诸胜,出《秋圃晨机图》,与黄石斋先生所赠《长歌》见示。予读之三叹,诗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盖言游也。余小子有母在堂,未敢破有方之戒。又笑昔人卧游买山,徒籍口耳!知前途税驾之何所乎?因赋古风十九首,聊写已怀言,与愧感相杂(人何可无此愧),岂真可以语游?唯当附霞客《游乘》后,供行倦时一粲。”

陈函辉的《前纪游》十九首古风目前保留了十六首,正如上述诗序中所言,它准确地概括了徐霞客“君行三十年,日与魑魅亲”的游历艰险生涯,生动地彰显了徐霞客“肩负五岳去”“足下有八荒”的壮游豪迈气概,又充分体现了徐霞客“务真求实,百折不挠”的科学精神。这是徐霞客同时代好友中对徐霞客人生追求最真切的诗意描述。这也是徐霞客临终前特意嘱托陈函辉为其撰写墓志铭的重要因素。

徐霞客一生交游甚广,有不少文人墨客,其中文章高手也不少。而他觉得陈函辉是最合适的人选,一方面,陈函辉对自己一生的游历了如指掌,另一方面陈函辉也是真正了解自己人生追求的知音。陈函辉、徐霞客、徐仲昭3人在“烧灯夜话”时有过推心置腹的交流,并对徐霞客的出游进行了“规划”。当徐霞客讲完自己的半生游历后,陈函辉问徐霞客:“先生之游倦乎?”徐霞客回答说:未也,吾于皇舆所及,且未悉其涯矣;粤西、滇南,尚有待焉。即峨嵋一行,以奢酋发难,草草至秦陇而回味,非我去也,自此当一问阆风、昆仑诸遐方矣!陈函辉对徐霞客西南行计划不仅大力赞同,还向徐霞客推荐了乡友王士性的《五岳游草·游鸡足山志》,同时又举荐了一位在云南的好友何鸣凤(字巢阿),后来徐霞客到云南,何鸣凤给徐霞客很多帮助。

徐霞客在万里遐征中,与陈函辉也有频繁的书函往来,当徐霞客经过三年多的长途跋涉,艰险考察,在四川峨嵋山下终于完成《溯江纪源》这篇科学考察的名篇时,首先想到是托人辗转万里寄给时任靖江县令的陈函辉。陈函辉在《徐霞客墓志铭》中写道:“霞客于峨嵋山前作一札寄予。其出外番分界地,又有书贻钱牧斋宗伯,并托致予。书中皆言所历涉山川险僻诸瑰状,并言江非始自岷山,河亦不由天上。其发源河自昆仑之北,江自昆仑之南。中国入河水为省凡五,入江水省凡十一,其吐纳江盖倍于河矣。”陈函辉收到徐霞客《溯江纪源》一文时正在组织人员编撰《靖江县志》,他让编辑徐仲昭收入其中,并写信给江阴县令李端木,让他把此文也收入进《江阴县志》,《江阴县志》《靖江县志》先后于崇祯十三、崇祯十四年正式出版,这也是徐霞客考察江河大川的科学成果首次被官方著作收入,使之传之后世。

 徐霞客去世后,陈函辉受其所托:寒山勿忘灶下(徐霞客亲笔)。他一边面临遭遇职场的困境,被御史左光先借对官吏三年考绩之机,以贪污对其弹劾,一边又痛失与交最久的“石友”和“知音”。他忍着悲痛,撰写了长达近6000字的《徐霞客墓志铭》,全面系统地阐述了徐霞客的辉煌人生以后,又赋《后纪游》诗十九首(《寒山集》选编了十六首),悼念这位旷世知音和千古第一奇人。

(通讯地址:江苏省江阴市长江路181号江阴市徐霞客研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