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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徐霞客旅滇游记缺失悬念的探究

对徐霞客旅滇游记缺失悬念的探究

杨增外


徐霞客滇游历时最长,考察最细,经地最多。而又因旅滇游记缺失不少,给后人留下诸多疑地疑事,让人扼腕兴嗟,致使众多徐学专家学者众说纷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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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遐征的徐霞客,崇祯九年(1636),年届五十,老母仙逝他觉了无牵挂,又感己老病将至,忙笃定西游计划,毅然从老家江苏江阴出发。经过近两年,吃尽千辛万苦,跋涉了江苏、浙江、江西、湖南、广西、贵州6省多地。崇祯十一年(1638)五月十日,到达滇黔交界的亦佐县(今富源县)胜境关,进入他一生旅考的最后一站——云南。旅滇历时一年零九个月,足迹遍及今天的曲靖、昆明、玉溪、红河、楚雄、大理、丽江、保山、德宏、临沧等10个地州市的46个县(区)。

崇祯十三年(1640),他“两足俱废、心力交瘁,”深知难以痊愈,东归心切。二月,徐霞客与挚友——丽江土司知府木增,共同制定了东归线路:据木增后裔木光撰文,走的是陆路官道,护送一众由云南鸡足山启程,经贵州、广西、湖南至湖北。一路翻山越岭,历150天的艰险,达黄岗(另有周庆鑫先生推论的经中甸、巴塘、理塘至雅安至峨嵋达黄岗的“西出石门、金沙”,即“丽江巴塘线”)。木知府安排制就一乘竹滑竿,挑选8个精壮纳西族汉子和几名挑夫,载着徐霞客,并担着他的日记、书籍和一应物品返程。在“楚江甚困”     徐霞客东归 电视剧照

时巧遇“黄岗侯大令为具舟揖”,又顺长江航行6天,终于把他和《游记》书稿安送江阴家中。

然而,据现存的《滇游日记》13卷,专家学者对霞客旅滇归纳计算,找寻不到125天的日记,其中滇东滇南游佚失87天。徐学研究者只能从《滇游日记》《盘江考》《溯江纪源》等著作中依据一些句子来推断,形成各执一词的局面。

主要悬疑归纳如下:

     (一)到过珠江源头吗?

多人认为先生与与珠江源头失之交臂。

依据是《滇游日记·五》“初余欲从沾益并穷北盘源委。至交水,龚起潜为余谈之甚晰,皆凿凿可据,遂图返辕,由寻甸趋省城焉。”不少人认为先生听信交水好友龚起潜介绍的误导而未实地到珠江源(南盘江源),加之寻觅不到确切的珠江源出水口的《日记》描述,仅能读到“南盘自交水发源,南渡越州,始合明月所之水,则明月所非南盘之源也”等。因说这只对珠江源确立了一个大概的位置。  


现任曲靖市文联主席高兴文则明确认为先生亲身考察了珠江源头。理由一,徐霞客一以贯之躬身力行、不弄明白不罢休的人品。理由二,从“余已躬睹南盘源,闻有西源更远,直西南至石屏州,随流考之。”说明他已经亲自到达珠江源头,然后才考察重要支流。理由三,获得南盘江西南面还有一条比正源河更长更远支流的信息,促使他践行探知:因此,他步履未停,从交水、曲靖、陆良、宜良、嵩明、昆明、呈贡、晋宁、江川、通海、临安(今建水)、阿谜(今开远)、弥勒、广西(今泸西)、师宗、罗平、黄草坝(今贵州兴义)、碧峒村(今富源古敢水族乡)、鸡场西村(今罗平县大鸡场村)、大马场村(今麒麟区东山镇辖新村村委会)、温泉村(今麒麟区三宝镇辖)、入曲靖南门、游东山寺(今曲靖市粮食局职工小区)、跨白石江,过新桥,由于大雨重回龚起潜家居5日。进一步说明他细致入微、穷尽流域之状的不懈精神。理由四,龚起潜向先生介绍的并非南盘江源,而是“北盘源委”。

我十分赞同高主席的观点,千里都可折转,从交水龚起潜家至珠江源头仅50公里,先生岂有不到实地去察究明白,洞穴又是其必考之一,且此洞穴是珠江源的出口洞穴呀!他应该是察了源头才西南行的。事实证明,先生正确确立珠江源是历史第一人。时隔347年的1985年8月17日,在水电部珠江水利委员会的专家学者与当地水利部门的多次考察论证基础上,正式确定交水(今沾益)炎方马雄山东麓出水洞处为珠江正源。时任副部长、珠江水利委员会主任刘兆伦在出水洞口,挥笔写下了“珠江源”三个大字。时任广东省省长的叶选平题写了“饮水思源”四字。

(二)曲靖是二进还是三进?

先生入曲靖考察,两次还是三次?说法都有。若从曲靖管辖地界看,解述前一个问题时,已经明确,他为再次勘察确认清楚      曲靖今日南城门

南北盘江源头,在滇黔交界的今富源、罗平、麒麟地界与贵州黄草坝(兴义)等地几转几折,细看肯定不下三进。若以进曲靖府城看,则只能说进入二次。还有人说,日记中为什么没有具体的曲靖府城人文方面的叙述,则又另有其因了。

(三)考察过宜良吗?

长时期,因从徐霞客游记中找不到记录宜良文字的踪影,人们都以为,徐霞客没有到过宜良。依据《滇游日记》的文迹推测先生到了陆良后就进入嵩明杨林,从板桥入昆明。

我2015年曾与朋友谈论徐霞客旅滇:说,肯定考察了宜良。因我到过陆良、宜良、嵩明三县交界地带不下8次,依据方向翻山越岭也好,照路径走         宜良段南盘江

也好,宜良至嵩明应该是跨越不了的地方,尤其九乡上世纪60年代由马龙所辖划归了宜良管辖,这是其一。南盘江流经宜良110.3公里,是宜良最大的河流,被宜良人亲切地称为“母亲河”。考察南盘江流域,是先生的中心任务,而宜良恰恰是南盘江流域较广的重点州县之一,他不可能撇下没到过的滚滚南盘江域,不闻不问而直达嵩明,这是其二。           

多年来,宜良人也纳闷,徐霞客怎么就没有到过宜良?通过多方考研探究,从“盘江考”“南龙考”和“人证考”三个方面着手,形成了《云南省宜良县徐霞客游线标志地论证》申报材料。

2018年5月18日,宜良县参加了全国“徐霞客游线标志地寻找与论证行动”现场终审会,完成了现场答辩,得到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组的认证和授牌,几百年之谜得以揭解。

(四)闻名天下的石林《游记》却没记录?

有专家依据《盘江考》等,推断徐霞客一入滇东滇南的线路为:崇祯十一年五月初十日徐霞客由滇南胜境关入云南,过平夷卫(今富源县)、交水(今曲靖市西平镇),然后往南沿南盘江以船行为主,抵曲靖府、越州卫(今曲靖市越州)和陆凉州(今陆良县),沿途沐石堡温泉,游览陆凉西部的石门胜景,再经嵩明州(今嵩明县)南部的杨林,抵云南省城(今昆明市)。…… 


推测出的这条路线,“石门胜景”即今石林。这方面的学者认为:明代中后期,石林已成游览景点,先生必不放过。 

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二月九日,路南知州汪良为

  新开辟的芝云洞(石林一景)立碑并作诗刻于碑上。诗云:

百尺崖头吐石芝,洞门云护几多时;

从来不许尘埃人,六月霜寒日到迟。

同是万历年间,继汪良任路南知州的广西桂林全州人马鸣阳游芝云洞有感。诗云:

芝云弘敞自天开,怪石奇峰实异哉;

不与丘陵跨世界,却从空谷摘楼台;

巍巍古迹笏笼秀,隐隐仙踪锦绣苔。

还有明崇祯年间路南贡生李椿龄游芝云洞,有“石硐仙踪”诗作。等等。

认为徐霞客必到石林的人们说:地质地貌考察,是先生考察不可忽视的一方面,且石林天下奇观,又距南盘江不远,他怎会避开呢?

而大多学者推测的路线,石林并不在其中,认为是徐霞客的一大憾事。

两种观点,各执一隅,只有再发现或拿出更有力的证据,才能定论。

(五)察金沙江,武定必经,为何《日记》没记录?

今天,我们阅读《徐霞客游记》:“其岭盖中悬于西北两涧之中,乃富民、武定之界也。盘曲而上者三里,有佛宇三楹,木坊跨道,曰‘滇西锁钥’,乃武定所建,以为入境之防者。又西上一里余,当山之顶有堡焉,其居庐亦盛,是为小甸堡。有歇肆在西隘门外,遂投之而宿。”小甸堡指的是今昆明市富民县罗免彝族苗族乡小甸村。


有西南第一山之称的武定狮子山

“十一日自小甸堡至武定府歇。”“戊寅(1638)十二月初一日在官庄茶房。时顾仆病虽少瘥病愈,而孱弱殊甚,尚不能行。欲候活佛寺僧心法来,同向黑盐井,迂路两日,往姚安府,以此路差可行,不必待街子也。初二日、初三日、初四日在茶房。悟空日日化缘米以供食,而顾仆孱弱如故。”说的是徐霞客到了元谋的官庄茶房,因顾仆生病,滞留其茶房五六天。

理一理《游记》前后几则文句,即徐霞客们从富民到武定府歇宿是明崇祯十一年(1638)十一月十一日,十二月初一日至元谋的官庄茶房又住下。此次前行的目的是要在元谋考察金沙江。行程中的崇祯十一年(1638)十一月十一日至十二月初一日,19天日记踪影全无,也就说,在武定府住下那天起之后19天就留白了。

期间这么长时间在武定做了些什么?武定的风土人情怎样?号称“西南第一山”的武定狮子山,又与明朝建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先生会不闻不问?

有的说种种因素日记毁掉了,有的说没写日记,甚至说徐霞客没在武定停歇,等等,真七言八语,言人人殊。

我的看法:徐霞客19天在武定考察是必定无疑的。

1、他们已经投宿武定府,这,黑纸白字。

2、西去元谋考察金沙江,经武定境内是迈不过的坎。

3、武定狮子山有全国闻名的寺观,历来考察惯择寺观

投宿的先生,不会舍弃狮子山。且狮子山又与建文帝紧密相关,寺里惠帝祠阁门口有一副著名对联:

僧为帝,帝亦为僧,数十载衣钵相传,正觉依然皇觉旧;

叔负侄,侄不负叔,八千里芒鞋徒步,狮山更比燕山高。

对联蕴含了扑朔迷离的史实。考察史实常在其旅考之列,何况牵涉到重大史实呢?

4、《游记》主要编辑之一的季梦良曾对武定所缺十九日作过专门解释:“询其从游之仆,云武定府有狮子山,丛林甚盛,僧亦敬容。留憩数日,遍阅武定诸名胜。后至元谋县,登雷应山,见活佛,为作碑记,穷金沙江。由是出官庄,经三姚——三姚:大姚县、姚安府、姚州而达鸡足。此其大略也。余由十二月记亿之,其在武定、无谋间无疑矣。夫霞客虽往,而其仆犹在,文之所缺者,从而考之,是仆足当霞客之遗献云。”这说明徐霞客久住武定,是因“僧亦敬容。留憩数日,遍阅武定诸名胜”。当季梦良询问“文之所缺者,从而考之,是仆足当霞客之遗献云。”

从多方面的史料探寻徐霞客旅滇所缺125天的日记,最根本的还是明朝末年,内忧外患,兵燹频起。时值战乱不断,清军在江阴肆意蹂躏和烧杀,徐家老宅和游记手稿或已经整理的初稿也难幸免。

季会明(季梦良字会明)曰:乙酉七月,余宗人季扬之避难于舅氏徐虞卿处,顾余于馆,见《霞客游记》,携《滇游》一册去。不两日虞卿为盗所杀,火其庐,记付祖龙。是书遭其残缺,亦劫数也!原稿后又抢散,此集亦失而复得,危矣哉!幸矣哉!但全集今唯义兴庠友曹骏甫处有之。骏甫亦好游,慕霞客之高,闻变,诣吊,已葬,拜墓而去。后又来,欲求遗书校录,为刊刻计。子依以原稿付去,逾一年而返赵,云已誊录。


陈体静曰:余尝考介翁于宜兴史氏购得曹氏底本,而此册中亦仅载游太华、颜洞数小记而已,其间自五月初九至八月初六,凡八十七日日记,仍不可得。想曹氏以其经行之略已见于《盘江考》中而概削之者,则知骏甫所录,先已非全文也。文章缺陷,信乎有数存焉,为之浩叹。

季会明、陈体静二者的说明,对徐霞客旅滇缺失125天日记是最有力的释疑。


云南省曲靖市马龙区农办   邮编6551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