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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典籍里的中国.徐霞客游记》说“苍梧”

由《典籍里的中国.徐霞客游记》说“苍梧”
曾湘荣

9月5日晚，央视大型文化节目《典籍里的中国》播出了最新一期《徐霞客游记》，以徐霞客探寻长江源头的过程为主线，拟定了“高山如父，江河如母”的创作路线，精彩演绎了徐霞客的传奇人生。让观众在荡气回肠的“霞客行”中，感受这位千古奇人“朝碧海而暮苍梧”的人生理想，以及追根溯源、探求真理的科学精神。
徐霞客从小立志“朝碧海而暮苍梧”，碧海者，水也；苍梧者，山也。他历经三十余年行走，以足为誓，走入山水，用实际行动践行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在节目中，“朝碧海而暮苍梧”出现了20多次，“苍梧”二字更是出现了30多次，贯穿了整个节目，有了徐霞客这位大伽的代言，“朝碧海而暮苍梧”瞬间成为了网红金句，“苍梧”成为了“最亮的星”。
在中国历史书籍中，“苍梧”也是明星，苍梧之丘、苍梧之渊、苍梧之野、苍梧国、苍梧郡、苍梧，再到苍梧县，像这样历经数千年而不衰的“苍梧”品牌，全国罕见。
我们所知道的苍梧，大都与舜帝有关。舜帝是中华民族道德文明的奠基人。作为舜帝的归宿地苍梧，更是圣地。所以，徐霞客对“苍梧”心向往之，也就不难理解了。
那么，与舜帝同在的历史明星“苍梧”到底在哪里？
屈原在《离骚》中说“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
司马迁在《史记.五帝本纪》中记载：“舜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
关于苍梧郡，以前普遍的观点来源于《汉书·地理志》所载：“苍梧郡，武帝元鼎六年开。”《辞海》中记载苍梧：“郡名。西汉元鼎六年（前111年）置。治所在广信（今广西梧州市）。”谭其骧先生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册》亦把苍梧定位在今广西梧州市。
不过，近年来，随着众多考古的新发现，苍梧的神秘面纱被逐步揭开，在西汉元鼎六年（前111）于广信（今广西梧州市）设置的苍梧郡之前，还存在一个古苍梧郡，甚至还有苍梧国。可以说，这个古苍梧国、古苍梧郡的“苍梧”，才是与舜帝同在、徐霞客向往的圣地苍梧。
那这个古苍梧国、古苍梧郡及其都城、郡治在哪里呢？今天，我就综合国内多位历史学者的观点，梳理一下苍梧的前世今生。
一、秦、楚时期已有苍梧郡
1983年底，湖北江陵张家山247号汉墓出土的汉简《奏谳书》记载：“廿八年（秦始皇二十八年，即公元前219年）九月甲午已，御史下书别居它笥。今復之，□曰：初视事，苍梧守灶、尉徒唯谓□：……狱留盈卒岁，不具断，苍梧守已劾论。”
无独有偶，2002年湖南龙山县里耶出土的秦简记“今洞庭兵输内史，及巴、南郡、苍梧输甲兵”、“苍梧郴县”“卅四年（秦始皇三十四年，即公元前213年）‘奏及苍梧为郡九岁，乃往’”

里耶秦简“今洞庭兵输内史，及巴、南郡、苍梧输甲兵”内容

里耶秦简“奏及苍梧为郡九岁，乃往”内容
一直在研究古苍梧的湖南省文史专家谢武经说，这些考古资料证明，秦代就有苍梧郡。而且在秦以前，楚国便有苍梧郡。
《逸周书·王会解卷七》记载：“苍梧翡翠，翡翠者，所以取羽。其余皆可知。自古之政，南人至，众皆北向。”
《战国策卷十四·楚策一》记载：“……楚地西有黔中、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汾陉之塞、郇阳……”在这里，明确记述，楚国“南有洞庭、苍梧”二郡。
屈原的《楚辞》中，多次提到苍梧、九疑。
吉林师范大学李强先生说:“《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中说:吴起相悼王，南并蛮越，遂有洞庭、苍梧。这说明，在秦统一前，楚国就有洞庭、苍梧二郡。”
二、楚、秦时期的“苍梧”在湘南
那么楚、秦时期的苍梧又在哪里？李强先生通过研究后认为：苍梧最早是与传说时期的舜帝联系在一起的，可以肯定，古苍梧在湖南省境内，且应该在长沙郡南部。
广西师范大学张弛先生在《秦楚苍梧郡“南移”初探》中说：“秦灭楚后，沿袭楚郡，设立了秦苍梧郡。秦苍梧郡的主体不在岭南，其辖境约以五岭为限与秦桂林、南海郡接境。”
著名楚文化研究专家高至喜先生在《楚文化的南渐》一书中说： “……本文所指湘南系包括今衡阳市及郴州、零陵两个地区所辖范围，大体是古代文献中的‘苍梧’之地。”
从以上我们可以看出，楚、秦时期的“苍梧”在湘南。
三、郴县（今郴州）为楚、秦苍梧郡郡治，且为舜帝苍梧国都邑
周振鹤教授认为：“苍梧一名则来自苍梧之野。”史学界公认，古苍梧郡的范围在湘南。既然古苍梧郡的范围在湘南，郡治也肯定在湘南。那湘南什么地方最有条件成为古苍梧郡郡治呢？
徐少华教授说：“楚、秦苍梧郡治于何地，传世文献与出土资料没有明确的信息。从其境域范围而言，治临湘和郴县皆有可能。”
高至喜研究员根据考古资料及郴州出现楚国大墓的情况认为：郴州楚国大墓“墓主人的级别应为大夫一级，有可能是‘古苍梧郡’的重要‘领导成员’”。
湖南省地方方志编纂院研究员、教授任国瑞在《徐霞客郴游之路》作的序中说：“郴州为炎帝与义帝之都，尧舜之世为苍梧国之重镇。山青水秀，柳岸花明，古称林中城邑，原始联邦共和国——夏代前期之都会即治于此。”
谢武经先生从历史、考古发掘等多方面研究，认定“郴州为古苍梧之地，且就是秦、楚苍梧郡郡治。进而再深入探索考证，郴州还为神农、舜帝、义帝的都城。”

四、苍梧的变迁与南渐
既然苍梧的“原生地”在湘南，政治中心在郴县（今郴州），为什么西汉元鼎六年（前111年）又到了广信（今广西梧州市）呢？谢武经研究认为：其实，苍梧的名称一直没有消失，而是南移到南越国了。由于西汉与南越分裂近百年，在西汉当时的文书中出现苍梧的名称自然就极少，使苍梧变得神秘而陌生起来。
直到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南越国灭亡，南越国土地划分为苍梧、南海、郁林等九郡，岭南地区直接归中央政府统一管辖。南越国时的苍梧王赵光投降汉朝，被封为隋桃侯。
也就是说，苍梧的地名一直存在，而实际地理范围则由湖南移到了广西梧州地区。

历史的风云变幻，带来了社会的不断改变。但我们对于始祖圣贤的崇敬，却始终如一。正如舜帝，而与舜帝同在的古苍梧，是历史积淀的活化石，是民族文化传承的珍贵记忆，永远是人们心目中的圣地。徐霞客立志“朝碧海而暮苍梧”，正是以踏入苍梧圣地为傲。古“苍梧”与郴州，前世与今生，从远古走来的郴州应该追本溯源、引以为傲、大书特书。
一直在研究古苍梧的谢武经先生有段话引人深思：“郴州为古苍梧之地，历史远古、梦幻神奇。早在楚国，屈原有‘朝苍梧而夕县圃（注：原文为‘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发轫：启程出发。县圃：昆仑山上的空中花园）’；而徐霞客为‘朝碧海而暮苍梧’。在梦幻中，‘苍梧’为屈原早出的地方，徐霞客为晚归的地方。‘早出晚归’，珠联璧合，突显屈原和徐霞客对‘苍梧’的神往，也突显‘苍梧’在古人心目中的魅力。不过，屈原可能来过苍梧，也可能没有来过苍梧；而徐霞客却到了苍梧，而不识苍梧，因为那时里耶秦简还没有出土。央视《典籍里的中国·徐霞客游记》节目中，30多次提及‘苍梧’的名称，反复突出‘朝碧海而暮苍梧’这一主题，引起了千千万万‘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及热爱大自然的文旅人的共鸣。一下子‘苍梧’就火了，成为典籍里的明星。我曾经发表过二篇文章，题目为《郴州：楚、秦苍梧郡郡治，神农、舜、义帝都城》《试析苍梧——带您走进神秘古苍梧》。认为苍梧文化不仅是重要的历史文化，也是我们的根文化，因为它与神农、舜帝连起来了，与楚、秦苍梧郡连起来了。既是一段神秘的历史，也是一个严谨的历史课题。值得我们认真研究、探讨、利用。”

湖南省郴州市徐霞客研究会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