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业建在山水间
楚海芹
这一天的夜晚，哪儿也不去，就搬个小板凳，早早地守候在客厅里、电视机前，等待一场舞台多幕剧拉开大幕。
“今晚八点，CCTV-1，《典籍里的中国》，一起品读《徐霞客游记》！”
2021年秋季学期开学后，第一个星期日，我值班的日子。到岗后的第一件事，分享一条许多朋友都在分享的消息。
央视著名节目主持人撒贝宁，以一个当代读书人的身份，带领无数观众，穿越时空，一起去遇见古代读书人的一位杰出代表——400多年前，生于明朝的徐霞客。
我很期待。
要说徐霞客这个“饭圈”，可能很大很大，也可能很小很小。
很大很大，是在旅游的意义上。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一个观光、休闲、度假的消费者，在这个意义上，很多人都在学习徐霞客、都想学徐霞客。毛主席说：“我很想学徐霞霞”。
很小很小，是在科学的概念上。在内心将徐霞客当作伟大的地理学家、科学家来敬仰的，与在口头上、行动上致敬徐霞客为旅行家来景仰的，是小众与大众的差异。
遇见徐霞客，是需要机会、机遇的。
据我所知，作为徐霞客家乡的江阴，上了一些年纪的人，准确地说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以前的人们，多数是在老西门汽车站门前马路的十字路口，遇见徐霞客的。
那是一尊徐霞客塑像。在长身体的年龄经历过饥荒的人们，对锡澄运河畔的那尊高大的塑像，相当一致地认为：
“那是个浪荡子。”
我是在大学四年级的时候，初次遇见徐霞客。
大四上学期，最后一个寒假前，一个纯属偶然的机会，我应邀到小城来考察。考察，是因为此前笃定地以为自己是顺其自然、理所当然地留校，不是留在校党委宣传部下属的有线电视台，就是留在本系，从未有另外寻找工作的念头与行动。一个偶然的机会使得我突然有了第三个选项。小城完全陌生，听说很美好，我想来看看。收到来看看的邀请，就抽了周末，来了。记得在长途汽车跨过一座桥、就要进站的时候，透过蒙着风尘的玻璃窗，我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徐霞客身背斗笠、负手而立、遥望远方的背影。
我是在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再次遇见徐霞客。
2012年的10月，我转岗到旅游行政管理部门工作。徐霞客作为国内旅游人公认的“鼻祖”，从此成为我工作与生活中最重要的研究对象。这么些年，围绕徐霞客，我所关注、思考和参与的主要有以下几个重要问题：
其一，徐霞客故居的门票，是否要取消？
有一年春节假期后第一个工作日，我和一位科长被局主要负责人找去，说春节期间市里主要领导在徐霞客故居接待客人时说了，徐霞客故居那一点点门票，以后不要收了。
“你们看看，怎么样？”
我们一致认为，当时的条件下，取消徐霞客故居的门票制度，弊大于利。从旅游推广的角度，取消门票制度，将失去旅行社的旅游团这一重要客源渠道；从文物单位保护的角度，取消门票很可能意味着管理“门槛”的缺失……
那时候，文物保护的行政职能，在另外一个部门。徐霞客故居虽然是AA级旅游景区，但资产所有权、日常管理权等也是另外一个部门的事情。我们之间，只存在着部分业务指导关系。我们只是就事论事，提出了尽可能专业的意见。
我们局时任主要负责人认真地听了我们“反对”意见背后的理由，关照我们梳理成文字、报给他。过了几天，他模仿上级主要领导的神情和语气，慢条斯理地传达了决定：
既然——你们说的——有——道——理！那就——听——你——们——的！
其二，徐霞客作为品牌，究竟属于哪里？
这些年，我听到最多的议论之一，非此莫属：
徐霞客属于哪里？
那个谁谁谁，把徐霞客抢走了！
徐霞客，你为什么墙内开花墙外香……
在我看来，徐霞客，并非徐霞客故居，更不等于徐霞客故居的一砖一瓦一棵树……一方面，徐霞客故居，在江阴、是江阴的，从来没有异议，也从来没有谁来“抢”过。另一方面，谁到访过徐霞客故居，谁在关注徐霞客故居，它就属于谁。这一点，人们大概也没有什么疑义。徐霞客故居的一块砖头一片瓦，放置在哪里，它就属于哪里；400年前从盆栽里移植在庭院里的罗汉松，它就属于江阴。苏州、衢州、云州……没有哪一个州会主张对它的所有权。
徐霞客，早已是脱实就虚的文化品牌、文化符号。好比少年徐霞客手植的罗汉松所结的松籽，被许多经过的鸟儿衔着飞走了，落到了世界的无数个角落，在适宜的土壤里，生根、发芽、成长……有的成长为参天大树。
在这个意义上，各地在文旅行业发展中，争先恐后、纷纷打出徐霞客牌，这该是多好的事情啊！表明徐霞客这个文化符号的品牌价值被越来越多的现代人所认同。同打一副牌，水平有高低。牌打得好的，有时有运气的成分，主要还是实力的证明。国内外打徐霞客牌的“人”（地方）多了，对游圣故里而言，有利而无弊。
顺便说一句，游圣故里，绝对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老的马镇说：马镇是游圣故里；后来行政区划调整、几个镇合并而成的大的新镇——徐霞客镇说：徐霞客镇是游圣故里；江阴说：江阴是游圣故里；无锡说：无锡是游圣故里；江苏说：江苏是游圣故里……
其三，徐霞客故居的使用权，能否给开发商？
多年前，作为徐霞客故居所属上级部门的横向部门人士，我一有机会就友情提醒她的“看护人”说：
当心啊！国宝，千万不要开发商拿走……
并且好为人师指点说，假如有开发商要故居的经营管理权，一定要坚持待其项目建成投运一段时间以后，根据情况再探讨合作联动的可能性与方式方法……
转眼之间，距离我不遗余力提供上述意见建议，多年过去了。
据新华社北京9月3日电，近日，中办、国办印发《关于在城乡建设中加强历史文化保护传承的意见》。
我的一些观点，经过了以往一段时间的检验，被证明是对的。
多个国字号主创团队，央视现象级传播平台，现代读书人与古代读书人穿越时空的相逢与对话……目不转睛、全神贯注阚万，意犹未尽，感触良多：
求真者，方能务实；
唯有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高山一样的父爱、江河一般的母爱！徐有勉、王孺人共同为徐霞客营造，位于江阴马镇南阳岐、胜水桥畔的徐家，是徐霞客一生壮行的起点、万里遐征的归宿！
纪念、学习、弘扬徐霞客精神，最重要的是纪念、学习、弘扬徐霞客的科学精神。
纪念、学习、弘扬徐霞客精神，从研读《徐霞客游记》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