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展晴山堂碑刻文化刍议
作者： 唐汉章
《晴山堂石刻》，是当年徐霞客为庆贺其母王孺人八十寿辰而亲自操办的一项文化工程。从泰昌元年(1620)起动到崇祯六年(1633)，历时十三年始成。清末邑人张之纯在其《晴山堂法帖．跋》中说“梧塍里徐氏，有明一代石刻中，多名人手笔。”张氏还评价说“三百年来拓本流传，人称宝贵，更阅数世，知必与唐碑宋碣并重矣”。(1)《睛山堂石刻》其文化内涵之深厚可见一斑，笔者暂且冠以“晴山堂碑刻文化”之名。
《晴山堂石刻》建成以后三百多年中，命运多舛。先是明亡清兴之时，江阴民众抗清守城八十一天期间，一些徐家宿敌乘机发难，火烧三旸岐(2)，徐霞客长子屺和其侄儿工亮、工采20多口人被杀。规模宏大的晴山堂建筑被付之一炬，仅“刻石如鲁殿巍然独存。”(3)事后，徐氏族人将劫后余生的石刻收藏于徐氏宗祠，置于专门制作的木架之上。如此，这些石刻在寂寞中度过了清一代与民国三百多年悠悠岁月。至民国初年，石刻损毁严重，更为可惜的是“晨机图仅存残石”(4)，到后来残石亦已不见。
1978年，徐霞客故里马镇乡政府出资，在南旸岐村之南，圣水塘河之阴，新建座西朝东仿古建筑三间，仍以“晴山堂“命名，由时任中宣部副部长兼文化部长朱穆之题堂匾。四周配以古典式围墙，正中开设砖雕门楼，门楼砖雕“晴山堂”三字由上海图书馆著名版本目录学家顾廷龙先生题额。新建的睛山堂虽然不及昔日规模，然古色古香，粉墙黛瓦，落地花窗，不失明清建筑之风韵。遗存76通碑刻嵌砌于南、北、西壁间，这些石刻自顺治二年(1645)晴山堂焚毁333年以后重复人间。堂中是徐母教子塑像，人们在参观欣赏石刻的同时，还可以感受这位慈母教子成长的故事，受到启迪。如今《晴山堂石刻》与徐霞客故居一起由国务院公布为全国文物保护单位，得到良好的保护。
近些年徐学研究者们对《晴山堂石刻》越来越关注，研究越发深入。江阴市徐霞客研究会陈捷元会长提出要加强对《晴山堂石刻》的研究，还专门成立了“晴山堂石刻研究委员会”，在会刊《徐学研究》开辟“晴山堂石刻”专栏。会员们积极响应，这些年发表了一批研究文章。这些文章涉及晴山堂石刻的成因与流传、石刻艺术、历史价值、文学价值、书法价值、文献价值等领域，对《晴山堂石刻》进行了有益探讨，出了一批学术成果。
对于《晴山堂石刻》的原有数量，在徐学界一直存在争议。有学者提出有“百余块”(5)，亦由学者说“现存石刻76方，约为原初的三分之一”(6)。也就是说石刻原来应该有一百多或二百多方，这个数目与现存数相去甚远。考由徐霞客裔孙念增于民国二十五年(1936)刊刻的石刻目录，目录前附有马镇北渚乡贤奚忠源所撰《晴山堂帖叙略》一篇。文中说：“睛山堂有刻石数十件，先生手辑帖也，帖中撰书者自元末历有明全代，垂三百年，凡八十八人，共得诗文九十四件，分碑七十有七，分页二百有五。”这里交待得很明白，77通石碑的底本是徐霞客手辑的《晴山堂帖》。这从现存立于胜水桥游圣亭中的民国十三年(1924)《重建旸岐胜水桥碑记》中“晨机图仅存残石”句，可以得到印证。今晴山堂壁间现存石刻76通，（至于有研究者说有78通，那是其在清点时误把最末2方《徐霞客帖叙略》及目录拓片当作石刻之故。）加上缺失的那块“秋圃晨机图”碑刻正好是77通。胜水桥的重建在前，念增辑理晴山堂帖目录在后，其间相隔仅12年，证明这时晨机图残石仍然存在，被念增统计在内。故有学者提出的“百余块”及“原初三分之一”之说不知有何依据，出处何在。笔者对此一直存疑，欲从求证。
2013年召开的第十届中国.江阴徐霞客国际学术研讨会上，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夏咸淳先生的《徐霞客嘉定之行考述》，中国民族大学教授曹立波、研究生谭笑提供的论文《新见〈秋圃晨机图〉赠诗及其作者傅冠考》两篇论文，为笔者上述存疑打开了一扇窗。夏先生经多年研究，不仅考证出“嘉定四先生”之一的娄坚与徐霞客的密切关系，同时又发现了娄坚为徐母王妇人七十寿辰所作《寿徐母七十》的贺诗，贺徐母八十大寿的《慈母篇为江阴徐振之赋》长篇七言古诗一首，令人振奋。尤其是前一首，这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首祝贺徐母七十岁时的贺诗，意义非同一般。猜想娄坚为徐母七十寿辰作有贺诗，那其他同时代名士也许也作过贺诗或者文章。
时隔仅两载，夏先生的研究又有了新的突破，有了新的发现。在其为2015年“中国江阴徐霞客国际学术研讨会”提供的论文《晴山堂石刻遗文钩沉》一文，披露了新发现的浙江嘉兴名贤李日华《题徐振之母秋圃晨机册》、《题徐振之母秋圃晨机图册》、《书黄石斋先生赠徐霞客游盘山歌后》三篇作品。李日华分别用诗与文品题《秋圃晨机图》来祝贺徐母王孺人八十寿诞，这在《晴山堂石刻》作者中所仅见。这不仅体现了李氏对徐母王孺人美德的一番敬意，也表达了对比自已年轻22岁的徐霞客才干的赏识。第三篇虽然与徐母无关，但印证了徐霞客游盘山之事实，弥补了方志和徐霞客日记缺失之空白。
夏先生还发现了太仓名贤张溥所作《题黄山斋先生赠徐振之诗》一首，这一篇亦佐证了张溥与徐霞客、黄道周之间的友谊与交往，同样极有价值。从这几年新发现的娄坚、傅冠、李日华、张溥的诗文，尤其是有关祝贺徐母王孺人寿辰的诗文，为研究“晴山堂石刻文化”提供了新资料，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研究的深入，很可能还会有新的发现。
新发现的这些诗文没有体现在《晴山堂石刻》中，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当时徐霞客请工匠镌刻七十七碑后，因故未来得及将征得的诗文全部镌刻上石，纸本原件湮没在历史岁月中；二是镌刻上石了，然石碑遗失，那么《晴山堂石刻》原有总数就真不止77通，这就要徐学界同仁继续深入挖掘。.
夏咸淳等学者们的探索精神令人钦佩，他们的新发现激发了笔者几年来一直酝酿呼吁续建晴山堂碑刻文化的欲望。新世纪初的2001年，由江阴市与中国徐霞客研究会合作建成的“仰圣园《徐霞客游记》碑廊，由全国徐学研究者集思广益，参与精选的130段《徐霞客游记》精彩段落，由启功、沈鹏等全国130位著名书法家书写，又请苏州金石名家镌刻上石，镶嵌在仰圣园古典长廊壁间，与《晴山堂石刻》跨越时空对接，古今碑刻相得益彰，正是晴山堂碑刻文化延伸的最好典范。这件事给笔者很大启发，晴山堂碑刻文化发展空间广阔，内容丰富，前景可观。
二
晴山堂碑刻文化的拓展，试以《晴山堂石刻》补遗，名人撰徐霞客传、志、铭、函，赞颂徐霞客诗文、题词，《徐霞客游记》旧序，徐霞客诗作、题跋等五个方面为主要内容。
一、《晴山堂石刻》补遗。
〈一〉、贺徐母王孺人七十、八十寿辰诗、赋、文
1、 娄坚 《寿徐母七十》诗
2、 娄坚 《慈母篇为江阴徐振之赋》
3、 傅坚 《题徐霞客太母秋圃晨机图》诗
4、 李日华 《题徐振之母秋圃晨机册》祝文
5、 李日华 《题徐振之母秋圃晨机图册》诗
〈二〉、题赠徐霞客题跋、诗文、函札
1、 李日华 《书黄石斋先生赠徐霞客游盘山歌后》跋
2、 张 溥 《题黄石斋先生赠徐振之诗》
3、 3、许学夷《同徐振之登惠山》山
4、陈仁锡《送黄石斋偕徐霞客游洞庭时旱祷诗》
5、黄道周诗8首：
1）、与徐霞客游焦山适患恙宿寺中》
2）、《和徐振之先生孤云独往还原韻五首》
3）、《分阄十六韻》有引
4）、《七言绝句十首》有引
5）、《五言古风四首》有跋
6）、《余罣吏议霞客遣长公子来候并赠衣裘手书游记四册以慰》
7）、读游记知名山幽胜无奇不有不觉手舞足蹈欣赏无己》
8）、《挽徐霞客》诗二首 失一首
6、唐泰诗22首：
1）、《太湖篇赠霞客徐先生》
2）、《留先生小坐》
3）、《先生以诗见贻赋赠》
4）、《与先生月下写怀》
5）、《问先生粤中山水作》
6）、《汗漫歌》
7）、《送先生游滇外山川》
8）、《与先生夜酌》
9）、《天游曲》
10）、《赋得笑他区区五岳图》
11）、《赠先生》
12）、《送先生游鸡山》
13）、《自述呈先生》
14）、《赠先生》
15）、《答先生》崇祯戊寅冬十月
16）、《赋赠徐霞客》
17）、《怀徐霞客先生》
18）、《勗先生》五绝五首
19）、《东先生》
20）、《别先生》崇祯戊寅冬十月》
21）、《寄徐霞客书》
22）、《答徐霞客》
7、文震孟 《寄徐霞客书》
8、陈继儒 《答徐霞客》
9、黄道周《狱中答徐霞客书》
10、黄道周《遣奠霞客寓长君书》壬午四月
二、名人对徐霞客及其游记评颂、题词、志铭
〈一〉、徐霞客评颂、题词
1、 玄烨《康熙暇格物编》对徐霞客及游记评述
2、毛泽东1958年1月28日在最高国务会议上论述徐霞客
3、毛泽东1959年4月5日在中共八届七中全会论述徐霞客
4、李先念纪念徐霞客诞生四百周年题词5、温家宝《踏遍青山 上下求索》
6、温家宝《纪念徐霞客》
7、钱谦益《嘱徐仲昭刻游记书》
8、钱谦益《嘱毛子晋刻游记书》
9、蔡玉卿《七绝二首．读〈徐霞客游记〉》(7)
〈二〉、徐霞客志铭、传
1、 陈函辉《霞客先生墓志铭》
2、 吴国华《徐霞客圹志铭》
3、 陈继儒《豫庵公暨配王孺人传》 （附《昆仑山樵传》）
三、《徐霞客游记》序、跋
1、季梦良序
2、史夏隆序
3、奚又溥序
4、杨名时序一
5、杨名时序二
6、潘耒序
7、《四库全书. 徐霞客游记总目提要》
8、陈泓书手钞《霞客游记》后
9、卢文弨书《徐霞客游记》后
10、徐镇序
11、叶廷甲序
12、赵翼题辞
13、丁文江重印《徐霞客游记及新著年谱序》
14、篇幅过长只提目录者
1)、上海古籍出版社《徐霞客游记》整理本、增订本前言
2)、朱惠荣《徐霞客游记》前言
3)、褚绍唐《徐霞客游记选注》前言
4)、美国亨利.斯互茨《徐霞客游记》英译本导言
四、《晴山堂石刻》旧跋、序
1、张之纯跋
2、胡雨人跋
3、奚忠源《晴山堂帖叙略》及徐霞客裔孙念增刊刻目录
五、徐霞客诗文、序跋
〈一〉、徐霞客诗
1、 《题小香山梅花堂诗》五首 有序
1)、《得壶字》
2)、《得横字》
3)、《和兄韵》
4)、《醉中漫歌》
5)、《月中种竹歌》
2、《游桃花涧》有序
3、《赋得孤、云、独、往、还》五首有跋
4、《哭静闻禅侣》六首有引
5、《鸡山十景》十七首
1)、《绝顶四观》(东日、西海、南云、北雪) 日观、雪观、海观、云观
2)、《华首重门》
3)、《太子玄关》
4)、《罗汉绝壁》
5)、《狮林灵泉》二首
6)、《放光瑞影》
7)、《浮屠绾胜》二首
8)、《瀑布腾空》
9)、《传衣古松》
10)、《古洞别天》二首
6、《赠鸡足山僧妙行七律》二首有序
7、《探白崖堡南岩第二层外洞》
8、《宿妙峰山》
9、《题涌雪洞》
10、《洱海回岚》
〈一〉、徐霞客专论、志、跋
1、《溯江纪源》(一作江源考)
2、《永昌志略》
3、《近腾诸彝说略》
4、《山中逸趣跋》
5、《鸡山志目》
6、《丽江纪略》
7、《法王缘起》
三
上述罗列拟为晴山堂碑刻文化拓展之内容，未必都为合适之选择，今暂先提出，请徐学同仁拾漏补缺，除杂选优，逐步完善，最后上石之篇必成传世之作。晴山堂碑刻文化拓展是一个较大的系统工程，当然不可能一踘而就，在操作上先作好选题，如上述所列，然后广泛征求意见，由市政府有关部门组织召开论证会，充分论证，直至成为较为成熟之方案。
与此同时还要进行建筑选址，对此笔者以为最好重建晴山堂，这在拙作《恢复南旸岐古村落刍议》一文曾有过论述。如果能在恢复古村落的同时在原址重建晴山堂，宏伟宽敞的屋宇不仅重现三百多年前情景，还可以按当年徐霞客那样将《晴山堂石刻》和续建之碑刻一并布置在晴山堂，成为碑刻馆。现在的晴山堂后院是徐霞客墓，现存石刻移走后，正好可以作为徐霞客陵园飨堂，专供祭祀之用，是为上策。
第二方案是与游圣祠结合起来统筹考虑,。建设游圣祠在徐学界及社会人士中呼吁已久，前几年江阴市政府亦已列项，有意建造，后因变故未能实施。如果重新启动该计划，在南旸岐村西徐氏宗祠旧址得以重建，那么可以将睛山堂碑刻文化拓展内容纳入游圣祠，成为其重要内容之一。
如果第二方案亦无可能，笔者提出第三个方案可供参考。就是充分利用现仰圣园仰圣湖东岸空地，仿西岸“徐霞客游记碑廊”式样，依围墙建成长廊，将新建之石刻嵌砌壁间，与西岸游记碑廊相呼应，相得益彰，使仰圣园文化内涵更为丰富。这段围墙由北到南长约200米左右，足够敷用。这个方案最大特点是投资少，容易实施，也可平衡湖西、湖东建筑布局，改变湖东文化内容少而冷落之状况，建成后湖东亦可以成为一块热地。
碑刻形式，可以参照“徐霞客游记碑廊”成功经验，邀请全国有名书法家书写。有些文章可能过于冗长，文字较多者，亦可考虑采用电脑刻字的当代科技成果，传统书写与现代科技相结合，也许是一种选择。晴山堂碑刻文化一旦建成，将更进一步加深徐霞客故居文化内涵，提高徐霞客故里文化品位，以垂久远。
注释：
（1）吕锡生、薛仲良主编《晴山堂法帖．附录一．旧跋》，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
（2）马镇老旸岐、西旸岐、南旸岐之统称，皆梧塍徐氏聚居地。
（3）见1936年徐霞客裔孙念增所刊刻《晴山堂石刻目录》，前附奚忠源《晴山堂帖叙略》一篇。分刻三块木板之上，今藏江阴博物馆，晴山堂内有拓片展示。
（4）见1924年《重建旸岐胜水桥碑记》。碑今立于胜水桥南堍之游圣亭内。
（5）田柳、江桂苞主编《徐霞客论文集．〈历经沧桑的晴山堂石刻〉》。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
（6）第十一届中国徐霞客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汇编．〈晴山堂石刻遗文钩沉〉》
（7）蔡玉卿乃黄道周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