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性灵游，以躯命游
——徐霞客郴游之旅的吃住行以及郴游日记浅析
黄伍林
明朝崇祯十年（1637），五十二岁的大旅行家、文学家、地理学家徐霞客，从衡州府出发，进行了他的湘南之旅。徐霞客沿湘江溯流而上，三月初三日下舟，经祁阳、永州、道州、江华、蓝山，于四月初三日从蓝山的田心铺进入郴州境内的临武朱禾铺，十三日，离开郴州，过上堡市，进入耒阳，返回到衡州府。整个郴游之旅历时11天10晚。
徐霞客的旅行，不像我们今天大多数人所谓的旅行，路途有车接送，住有宾馆旅店，吃有安排好的酒店餐馆。徐霞客郴游之旅，除了离开郴州走水路，必须坐船以外，其余路途全凭双脚徒步，可谓历经千辛万苦，甚至于受到生命威胁。
徐霞客郴游之旅的吃住
与徐霞客郴游之旅同行的只有他的仆人顾行，他们一般是在住地吃完早餐，然后出发，在路途中餐，晚餐则在到达的住宿地解决。经过的地方有伙铺或者有条件稍好的寺庙，吃饭的问题自然就好解决。
但是，路途之中，有的路段是荒山野岭，或者在舟上，吃饭于是就成了问题。这时，他们一般自带铁锅，买来米粮蔬菜鱼肉，自己动手，简单解决。清初学者潘耒在为《徐霞客游记》作序时，说他“暝则寝树石之间，饥则啖草木之食”。他能忍饥数日，能遇食即饱，把高峻山岩当作床席，用溪水饮食沐浴，把山中猴猿当作伴侣。在宜章野石岩农家投宿的时候，还被拒之门外，几番请求能提供的住处却是“猪圈客铺，共宿一处”。
徐霞客郴游之旅共历十个夜晚，其中住旅店三晚，生祠、寺庙、客舟上各两晚，还有一晚住野石铺农家。他们自带有简单的铺盖，在没有正规客房的地方，他们就因陋就简，拼床过夜。徐霞客郴游之旅，吃住条件是比较艰苦的。
唯一条件比较好，比较温暖的地方是寺庙。一路上他们路过寺庙，都要到里面歇脚或者过夜。他去寺庙，不仅仅是他“意趣所寄，往往出入释老仙佛”，更为现实的原因是，到寺庙可得到一些向导方面的帮助。而且寺庙僧人多好客，还提供茶点，住处，还有斋饭。徐霞客经过宜章艮岩寺，黄芩岭藏经楼大庙时，僧人给他们“煮金刚笋”，“ 炊粥其中”，并能小卧一会。住高云寺时，僧人“能安客，急浴而卧”，路过苏仙岭下乳仙宫时“僧以茶笋出饷”，住苏仙观时能“向火炙衣”。这对一个在外漂泊的游子来说，无疑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温暖。
徐霞客郴游之路的行
整个湘南及郴州之旅，对徐霞客来说是一个意外。徐霞客从老家江阴出发，计划西南万里远游，可在途径衡州府时，遭遇劫匪，徐霞客跳入湘江，才得以逃命，同行的桂王府从事被杀，僧人静闻伤重，与此同时，一百多两银子的盘缠也被洗劫一空。
身无分文的他，以分家时，得到的200亩田产作抵押，从一个叫金祥甫的“他乡故知”手中借得“二十金”， 二十金就是200两银子，按当时的米价和现在的米价的购买力对比，折合成今天的人民币，大约是84000元。
静闻身受重伤，于衡阳养伤，徐霞客决定先行走湘南，作短线之游。其时，正值明末社会动荡之时，徐霞客的湘南郴州之旅也并不是一帆风顺。
进入临武后，他首先是感到身体不适。“炊姜汤一大碗，重被袭衣覆之”。虽然如此，一路上他还是克服困难，翻高山，越陡岭，攀灌木，穿荆棘。碰到下雨天气，道路泥泞，鞋袜都是泥水。其实，路途上的这些坎坎坷坷对他来说，还算不得什么。而威胁最大的恐怕就是人祸了。
从临武进入宜章后，他就听到路人的告诫：“荒岭多盗”“途有不测”，常有盗贼群起出没。他吸取衡州的教训，不得不时时提高警惕，小心设防。
到野石铺，闻听盗贼南来，居民纷纷逃避，徐霞客也与仆人顾行躲避在野石岩边的岩洞之中。因为乡民的推介，但主要是为避盗贼，徐霞客才有了黄芩岭——高云山——坦山——大竹山——吴溪——仙人掌——良田，最为艰难的一段绕道之行。为了安全，他到达郴州之前的一路上，都在打听这伙盗贼的行踪，不过还好，盗贼与他们擦肩而过，有惊无险。郴州之旅还算是安全的，没有出现大的意外。
徐霞客的郴游日记
徐霞客郴游之旅，历时11天10晚，留下8400字的游记，这些游记对郴州来说，是一笔十分宝贵的文化遗产和精神财富。游记记录了沿途的山川形胜，民风民俗。距离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380年，这些游记无疑就成了历史的活化石，对我们了解研究郴州历史，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游记中提到了苏仙岭穹碑书“天下第十八福地”，说明这个称谓由来已久，我们今天拿她来对外宣传郴州，并不是空穴来风。记载已经消失的苏仙岭乳仙宫袁子训碑刻，和苏仙传说故事，弥补了历史上的空白。对当时郴州州城的描述，也为我们了解当时的郴州古城留下了直接的证据。
潘耒评价《徐霞客游记》：“记文排目编次，直叙情景，为尝刻画为文，而天趣旁流，自然奇警；山川条理，胪列目前；土俗人情，关梁阨塞，时时著见”。 清初诗坛盟主之一，东林党领袖钱谦益评价《徐霞客游记》：“为今古记游第一”。
《郴游日记》是整个《徐霞客游记》之中的一部分。读后我们也有同样的共鸣，钱谦益、潘耒的评价并非虚夸。
潘耒为《徐霞客游记》作序时还说：徐霞客“以性灵游，以躯命游。亘古以来，一人而已”。从徐霞客的郴游之旅来看，何尝不是如此。今天我们为徐霞客加了不少头衔：大旅行家、文学家、地理学家、中国旅游之鼻祖“游圣”。古人的评价也好，今人的称呼也罢，徐霞客毕其一身，游历祖国大好河山，并书成游记传世，终成正果，名至实归。
《徐霞客游记》当中，留有郴州的篇章，郴州有幸留下了“游圣”的足迹，对今天的郴州、特别是郴州的旅游来说实在是件幸事。
作者：黄伍林 郴州市徐霞客研究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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