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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三赴漳州游踪寻迹

徐霞客三赴漳州游踪寻迹
陈镜清
 
【摘要】明代伟大地理学家、旅行家徐霞客与杰出的理学家、文化巨子黄道周情谊笃实。崇祯元年(1628年)四月初,徐霞客“万里造膝”,专程从江阴赴漳寻访黄道周。他由漳平入华安,考察九龙江北溪源头及流向,抵漳州府后即赴南靖考察九龙江西溪,尔后到漳浦绥安拜会黄道周。崇祯三年(1630年)八月,徐霞客再次赴漳。他在《游记》中,详细记叙从华封至漳州沿江盘山越岭考察九龙江溪流、危石、险滩的情景。崇祯六年(1633年)秋后,徐霞客第三次赴漳,在漳州与黄道周、蔡玉卿夫妇聚首,然后南行百里游平和大峰山(即灵通山),行屐道周家乡铜山(今东山县)寻访刘完公(东山人,举人,道周铜山之弟子)。
 
徐霞客,名弘祖,字振之,江苏江阴人,生于明朝万历十四年(1586年),卒于崇祯十四年(1641年)。他自幼“特好奇书”,“侈博览古今史籍及舆地志,山海图经及一切冲举高蹈之迹。”他向往“问奇于名山大川”的生活,自谓“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乃以一隅自限耶!”
为了考察山河大地,开拓地理学科的新领域,徐霞客自22岁开始出游,直至56岁返归故里。30多年间,他以长风为伍、云雾为伴、洞穴为栖,倾心查山观水。他东渡普陀,西抵腾冲,北历燕冀,南涉闽粤,足迹遍布全国名山大川,范围广达现时16个省区。他“升降于危崖绝壑,搜探于蛇龙窟宅,亘古人迹未到之区,不惜捐躯命,多方竭虑以赴之,期于必造其域,必穷其奥而后止。”在徐霞客驰骛数万里的行程中,有他身历步履闽南大地的一段。
 
徐霞客第一次赴漳,考察九龙江北溪西溪,在南靖拜会东阁大学士林,到漳浦造膝文化巨子黄道周
崇祯元年(戊辰)仲春(1628年),徐霞客“发兴为闽广游”。对于八闽的雄山秀水,徐霞客是“不胜神往”的。他曾排云穿石,在清流九曲怀其中的武夷搜奇剔胜;也曾跻岭登峰,观赏那“澄碧一泓,于万山之上”的仙游九鲤湖风光。这次他是在崇祯元年二月二十日从家里动身,三月十二日越仙霞岭,登丹枫岭进入福建地界的。后经浦城、延平(南平)、沙县、将乐、永安等地,于三月二十七日至宁洋(今漳平县双洋)地界。他登上马山岭,“饭于岭头,时旭日将中,万峰若引镜面。回望岭上已不可睹,而下方众岫骈列,无不献形履下。”[1]越过马山岭,沿小溪南行到了宁洋,在城南小溪与大溪汇合,这时徐霞客才坐上小船南行,开始泛舟九龙江,对九龙江进行科学考察。
在《闽游日记》里,徐霞客记述了他从宁洋到华封所见到的九龙江上游的景象:四月初一日,天刚亮,小船继续向前,溪水从山峡中悬流南下,过了十多里,一座山峰突兀而立,横绝溪间,“水避而西,复从东折,势如建瓴,日石嘴滩。乱石丛立,中开一门,仅容舟。舟从门坠,高下丈余,余势屈曲,复高下数丈,较之黯淡诸滩,大小虽殊悬,险更倍之也。众舟至此,俱鳞次以下。每下一舟,舟中人登岸,共以缆前后倒曳之,须时乃放。过此,山峡危逼,复嶂插天,曲折破壁而下,真如劈翠穿云也。再行三十里路程过了馆头,便是漳平地界。”“一峰又东突,流复环东西折,日溜水滩。峰连嶂合,飞涛一缕,直舟从云汉,身挟龙湫矣。已而山势少开,二十余里,为石壁滩。其石自南而突,与流相扼,流不为却,捣击之势,险与石嘴、溜水而三也。”“下此,有溪自东北来合,再下,夹溪复自东北来合,溪流遂大,势亦平。”[2]再向东走二十里,到达漳平县城。
初二日,乘到达华封(今漳州市华安县县城)的小船。才走了几里,“山势复合,重滩叠溜”,船行六十里,抵达华封。“北溪至此,皆从石脊悬泻,舟揖不能过,遂舍舟逾岭。”
接着,徐霞客又对九龙江中下游进行考察。在《闽游日记前》他又写道:“初三日,登岭,十里,至岭巅,则溪水复自西来,下循山麓,俯瞰祗一衣带水耳。又五里,则颓然直下,又二里,抵溪。舟行八十里,至西溪,西南陆行三十里,即漳郡。顺流东南二十里,为江东渡,乃兴泉东来驿道也。又顺流六十里,则出海澄人海焉。”[3]据笔者所知,徐霞客可能是历史上从源头漫游考察九龙江的第一人。
在考察九龙江及其两岸的山水时候,由于徐霞客观察锐敏,还注意到常见的一些自然地理现象,并把它与别处的现象相比较,从而揭示出一定的自然规律,这是作为科学家的徐霞客可贵之处。例如,他以宁洋之溪(即九龙江)与建溪(即闽江)为例,说明二者发源地的高度大约相等,但去海的距离相差很大,因此河床坡度也有显著的差异。这就是他所说的“程愈迫则流愈急”,其影响于侵蚀力量之大小强弱(“宁洋之溪,悬溜迅急,十倍建溪。”)是很显然的,从而对流水侵蚀的道理提出了精辟的论断。
四月初四日,徐霞客陆行二十里,从北门进入漳州城。当时的漳州,“城堙之内,百工麟集,机抒炉锤”交响,商贾繁忙,经济发达。是日,他询访当地官署,得悉他在漳州府当推官的族叔徐日升“署印南靖”,又知南靖县城离漳州府治只三十里地,随即于当夜出南门下船西去南靖。这是一次上溯之行,船行中,时而水势汹涌,湍流遏舟;时而缓波深潭,一篙不能落底,虽然只有三十多里路程,木帆船却行进一个夜晚。初五日,晨光降临,木帆船停泊在南靖县城的西溪岸边。徐霞客离船登岸,行屐笔者的家乡南靖。他望着雨洗的青翠群山,察看这里溪流形势。迂回曲折,奔腾东逝的溪流引起他的极大兴趣。他在《游记》中这样记载:“初五日,晓达南靖,以溯流迂曲也。溪自南平来,至南靖六十里。势与西溪同其浩荡,经漳郡南门,亦至海澄人海。不知漳之得名,两溪谁执牛耳也。”[4]云南大学朱惠荣先生在《徐霞客游记全译》中,对这段话是这样译的: “初五日,拂晓才到达南靖县。因为溯流而行,航道迂回曲折,溪水从南平县流来,到南靖县有六十里,水势和西溪一样浩荡,流经漳州府城南门,也流到海澄县入海,不知道漳州的得名,是哪条溪起了主要作用?”[5]朱先生这段译文应当商榷。自古至今九龙江流域均无南平县建置,徐霞客在此笔下的“南平”绝非闽北之南平市,因九龙江西溪与之没有源流干系,相隔千里之远。不知朱先生此译“南平县”从何而来?据笔者考证,徐霞客所记述的这条溪,当是九龙江西溪的支流永丰溪。这条溪水从华安县的高安乡流入南靖县龙江镇的南坪一带。永丰溪水流至宝林与龙山溪汇流,尔后流至南靖县靖城镇的宝珠岩下,又与九龙江西溪的主流荆江汇合,后奔腾东流,经漳州南门入海。靖城是明清时的南靖县城,而龙山的南坪距靖城正是六十里左右。由此推想,徐霞客在笔者的家乡南靖有过一段地理考察的活动。另者,在题《秋圃晨机图》者中,有林釬于戊辰(即崇祯元年)夏的题诗。是时,明朝的东阁大学士林釬(字实甫,万历探花,因受奸宦魏忠贤迫害,弃官回乡隐居)还在家乡南靖县宝林。估计徐霞客会到宝林拜会当朝德高望重的大学士林釬的,因林釬在宝林的宅第“阁老楼”在永丰溪西岸,离靖城只有二十来里地。再者,林釬与同朝名臣、同乡黄道周一样是因避魏党势炎而归里隐逸,两人结为知已。徐霞客万里来访黄道周,而道周之至友、知己,当朝正气浩然的大学士林釬近在咫尺,岂有不访之可能?现有材料确证,四月徐霞客从南靖到漳浦拜访黄道周于北山墓庐。至于,徐霞客在南靖的活动情况及从南靖到漳浦,和后来在闽南地区的事迹,因《徐霞客游记》原稿有所阙佚,给后人留下了许多可待的课题。
但仅从题《秋圃晨机图》诗的资料可判断,徐霞客与张燮、李宓的交谊深厚。张燮在题诗序中写道:“徐霞客为其太君作《秋圃晨机图》,诸名下属缀备矣,入漳徵言,因而追志之。”诗由丹霞李宓书写。张燮是明代龙溪石码人,《东西洋考》的作者,著名地理学家。张燮为人“志尚高雅,博学多通”,著述甚丰。黄宗羲称他为“万历间作手”,陈继儒赞其“闽中唯三著述家,侯官曹学俭,晋江何乔远,龙溪张燮也。”李宓,字羲民,明代著名的书法家。《漳州府志》卷四八《纪遗上》称他:“工诸体书。琳宫碑额,挥洒最多。华亭董文敏,尝具书币请其书,自叹不及也。”所谓董文敏,即明代著名书法家董其昌。《明史》记载:董其昌“四方金石之刻,得其制作手书,以为二绝。”“造请无虚日,尺素短札,流布人间,争购宝之。”这样一个受人推重的大书法家,竞“尝具书币”请李宓书,并“自叹不及”,足见李宓书法之精妙。
题《秋圃晨机图》者尚有清漳何楷。何楷,字玄子,号黄如,漳州镇海卫(今福建龙海市隆教乡镇海)人。他是黄道周的姻亲,明天启五年进士,因厌恶阉党弄权,所以不谒选而归。在漳州建立紫芝书院,讲学其中,崇祯初,起官,正直敢言,累迁工科都给事中,因弹劾首辅温体仁,被降级。十一年,与林兰友纠劾陈新甲,又与黄道周等疏参杨嗣昌,降南京国子监丞,时人称之”长安五谏”(或“夺情五谏”)。
这是徐霞客第一次到闽南漳州漫游的情况。这次旅行,他考察了九龙江的北溪(漳平、华安至江东河段)、西溪(南靖河段),并提出河床坡度越陡,则流速越大的论点。提出这个正确地理学论点,不论是在中国还是在全世界,都是徐霞客最早的。这次旅行,徐霞客不仅第一次在漳浦北山会见到黄道周,而且结识了林釬、张燮、李宓、何楷等漳州大名士、大学者。据传说,此次漳州之行,徐霞客还与张燮等同游云洞岩,并有诗赋。
徐霞客从南靖到漳浦造访黄谊周于北山墓庐,以及南下广东博罗访郑鄤(1595-1639)(字基阳,江苏常州横林人,与黄道周同年进士,石斋先生挚友)的游踪,虽然史无直接记载,但有以下资证:黄道周崇祯三年在《七言古风一首赠徐霞客》自序所忆“感念昔日万里造膝,今复依然得陈宿诺”以及该诗“万里看余墓下栖”句,可以判断崇祯元年徐霞客到漳浦北山墓下访黄道周。“宿诺”,当指是年霞客来访时,道周仍在母忧之中,不得唱和书画,许诺重逢时弥补之。郑鄤跋该诗写道:”石斋过毗陵,为余言霞客之奇,徒步三千里,访之墓下,当事者假一邮符,却弗纳。时闻余在罗浮,则又徒步访余于罗浮。往来海上,真有卓契顺之风!言甫毕,石斋去而霞客来。闻石斋之过也,追及之丹阳,得所为诗而归。……初,石斋谓余日:‘方墓下时,有笔墨之戒,至今耿耿,不知此逋何日能偿。’故丹阳一见,即偿之。”[6]这段记述,更是一个有力的佐证。至于,徐霞客归途取道何处?从题《秋圃晨机图》者的资料分析,应当是取道泉州、莆田、福州而后从浙江回江苏的。
 
徐霞客第二次赴漳,舍舟登陆,盘山越岭,勘察九龙江北溪从华封至漳州的流水地貌
崇祯三年(1630年)春,在漳州府任推官掌刑名的族叔徐日升致书催促徐霞客赴漳。徐霞客原计划是年暂停出游,但漳州的使者不断来请,叔祖念莪冒着酷暑来家中复促其行,于是他于七月十七日启行离家赴漳。途经杭州、龙游、江山等地,他八月初二日过仙霞岭入闽,游跨越闽浙赣三省边界的浮盖山,初四日冒雨去游龙洞,之后从浦城县乘船,初九日到延平府(今南平市)。初十日,沿永安溪(今沙溪)而下,经沙县,十三日航行到永安县(今永安市)境内。十四日,顺道游桃源洞、“一线天”。十六日,到达宁洋(今漳平市)。十七日,在宁洋乘船沿九龙江北溪上游赴漳。十六日,抵达龙溪县华封(今漳州市华安县城关)。十八日,舍舟登陆,盘山越岭,徐霞客实地详细地勘察九龙江北溪从华封至漳州府治的流水地貌。
九龙江北溪是九龙江的主流,源出闽西龙岩,在华安县境内由北而南全程107公里。北溪这段流程,天造地设,蔚为自然界的长廊画卷,人称九龙江“小三峡”。距华封8公里处,是“小三峡”的第一峡“燕头峡”。该峡山之雄,水之秀与九龙璧玉石之瑰丽相映成趣。滩险石奇,江吼涛呜,龙游鹰盘,摄魂动魄。南宋进士杨汝南有《夜宿龙头》诗云:“江流如箭石如梯,夜泊龙头烟霭迷。两角孤云天一握,晓光不觉玉绳低。”
在《闽游日记后》徐霞客记叙了当年游“龙头峡”的情景。“溪从右去,以滩高石阻,舟不能前也。”从山麓走了十五里,越过华封的最高处,溪水从下面转向西去。“遥望西数里外,滩石重叠,水势腾激,至有一滩纯石,中断而不见水者,此峡中最险处。”[7]北下三里,在坞中有一个村庄。“沿坞西行里许,欲临溪,不得路,始从蔗畦中下。”穿过甘蔗田,“又有蔓植者,花如豆,细荚未成。”又踩着藤蔓走,土松沙倾不能落脚,只好凭借藤蔓作台阶,没多久藤蔓没了,到处都是荆棘刺藤,茂密得无法往里走。“初侧身投足。不辨高下,时时陷石坎,挂树杪。”忽然看到一条溪横在前面,大路沿着溪流延伸。“西三里,瞰溪咫尺,滩声震耳”。大道往西伸去,通往吴镇、罗埠。“觅下溪之路,久不得,见一小路伏丛棘中,乃匍匐就之。初犹有路影,未几下皆积叶,高尺许,蛛网翳之,上则棘莽蒙密,钩发悬股,百计难脱。”等到逃脱时,则是“悬涧注溪,危石叠嵌而下”。“石皆累空问,登其上,始复见溪。而石不受足,转堕深莽。余计不得前,乃即从涧水中,攀石践流,遂低溪石上。其石大如百问屋,侧立溪南,溪北复有崩崖壅水。水既南避巨石,北激崩块,冲捣莫容,跃隙而下,下即升降悬绝,倒涌逆卷,崖为之倾,舟安得通也?”“踞大石坐,又攀渡溪中突石而坐,望前溪西去,一泻之势,险无逾此。久之,溯大溪,践乱石,山转处溪田层缀,从之,始得路。循而西转,过所踞溪石二甲许,滩声复沸如前,则又一危矶也。西二里,得小路,随山脊直瞰溪而下,始见前不可下之滩,即在其上流,而岭头所望纯石中断之滩,即在其下流。”(8]此山嘴正好悬立在两处险滩之问,假如不到这里,那么两处险滩几乎还隐蔽不露真面目呢!这段记叙,不仅生动真切地描绘了九龙江北溪“龙头峡”的雄奇险峻景观,而且表现了徐霞客为求真知而置生死于度外的顽强精神,正如黄道周诗中所写的“乃欲搜剔穷真灵,不畏巉岩不避死”。[9]
八月十九日,徐霞客第二次到漳州府衙与族叔徐日升相聚。他此次入漳后的游踪以及和漳州名士的交往情况,目前笔者尚未发现新的资料。这方面有待深入发掘、研究。
 
徐霞客第三次赴漳,在漳州拜会黄道周伉俪,同游云洞岩、大峰山(平和灵通山),到石斋故里“铜海"(东山岛)寻访刘完公(黄道周东山之弟子)
徐霞客第三次人漳,漫游闽南是在崇祯六年(1633年)秋后。丁文江教授最早提出徐霞客三赴漳州,但因游记、传志均未见记载,于是留下疑窦。侯仁之教授在《徐霞客》一书中也说:“……就崇祯六年这一年内,夏秋之间他还徘徊于山西北部的五台和恒山,秋后回家,又南游至福建漳州。……可惜他游历罗浮山、盘山和第三次到福建(引者注:应改为第五次到福建,见拙文《徐霞客五游八闽留下徐学研究的广阔天地》),都没有游记留存下来,所以也就无法详细考察他这次旅行的行踪去迹了。”对以上两位“徐学”泰斗的观点,有的学者提出异议。但是,随着“徐学”研究的广泛展开和深入研讨,徐霞客三赴漳州,得到学术界的确认。1986年1月4曰,新加坡《联合早报》发表笔者拙文《徐霞客三游闽南》。文中笔者提出“在黄道周《五言古风四首跋》中,看到徐霞客第三次到闽南的片言只语的记载。”后来,笔者又将黄道周《分阄十六韵》、《黄石斋伉俪未刊稿》及漳州方志有关资料综合起来分析,推定徐霞客于崇祯六年晚秋到漳州拜访黄道周夫妇,同游漳州东郊之云洞岩,然后南行百里同游平和大峰山(又称灵通山),到石斋故里“东山岛”(又称铜山、铜海)寻访刘完公。
黄道周《五言古风四首》诗后的跋说:“右四章,百韵,千字,值徐振之行,潦草成篇,聊存远证。……癸酉(崇祯六年)长秋,丹霞侨次,弟黄道周书。”这确凿证明,他们二人于崇祯六年(1633年)晚秋,曾经相聚。相会地点在“丹霞”,为黄道周暂居之处。过去,漳州城的别称叫“丹霞”或“霞城”。这是因漳州南山寺背后的丹霞山而得名的。宋林宗臣诗云:“笑凭诗句说丹霞,城郭人民数万家。礼接紫阳风俗厚,学传邹鲁道源赊。”赞颂宋理学家朱熹在漳州任郡守时的政绩和漳州百姓的淳朴民风,好学重礼之俗。以前,漳州曾有过丹霞书院。那年,黄道周被贬南归在漳州东十公里的邺山(今漳州市龙文区)。据《黄道周年谱》云:“是年秋,偕弟子洪京榜、张瑞钟(字勖之)首次卜筑邺山书院,不果。”道周崇祯十六年《邺山书院记》追忆:“邺山者,我漳艮岳之阴,北溪进流,将汇于江东,长桥束之……旧称蓬莱峡,里人名之日石仙。……向余癸酉岁将营兹山,既而不果……”洪京榜注云:“癸酉秋,榜与勖之诸生卜筑江峡,黄子有诗云:有石真堪老,无家众所知。”由此,可以断定,徐霞客与黄道周在这年秋天相会于漳州的邺山。
黄道周还在《分阄十六韵》诗序中说,“徐霞客自毗陵来访予山中,不一日,辄搜奇南下。觅篮舆追之,百里乃及。相将于大峰岩次,……分阄各得十六韵”。[10]大峰岩即是平和县的灵通岩,其最高峰狮子岩。此岩海拔高1282米,为闽南名山之一。山上有“三童弄狮”、“珠帘化雨”、“登梯取月”景。灵通山距漳州城恰百里左右。从《分阄十六韵》诗序,我们可以断定黄道周和徐霞客同游过灵通山。在《分阄十六韵》中,黄道周追忆与徐霞客同游茅山的经历。他们同游茅山是在崇祯五年(1632年),黄道周因言事得罪,被斥为民南归,途经江苏的事。之后,黄道周便回到漳州。尔后,黄道周上大峰岩,写下《梁峰二山赋》名篇。当翌年秋徐霞客在漳州拜访黄道周时,读了《梁峰二山赋》,诱发强烈的探奇之心,故 “不一日,辄搜奇南下”,前往漳浦梁山、平和大峰岩。随后,黄道周“追之百里”,与霞客同游大峰岩。依此判断,徐霞客与黄道周同游大峰岩(灵通山)的时间当是崇祯六年(1633年)晚秋,即徐霞客三游闽南的时候。
《分阄十六韵·搜韵》题下注: “刘完公已出洞海。”该诗的引言也写明“兼访刘完公”。[11]刘完公,即道周先生铜山时期的弟子刘善懋,铜山人,举人,曾与黄道周、陈士奇、陈珉一起修复铜山孔子塑像。(有资料说,崇祯年间“道周偕徐霞客来访于家。”)注中的“刘完公已出洞海”,“铜海”当是“铜山”别称。《分阄十六韵·薇韵》题下注:“山下是三十年前馆所。”这“三十年前馆所”当是指道周先生少年时在家乡“铜山”(今东山县)读书处。从这二处的题注分析,徐霞客与黄道周同游大峰岩后,曾随道周先生返回老家“铜山”(今东山县)寻访刘完公。
徐霞客第三次到漳州拜访黄道周时,还带来《游记》手稿,让黄道周夫妇共享其旅游考察的乐趣。黄道周十分快慰。他“读游记知名山,幽胜无奇不有,不觉手舞足蹈,欣赏不无已”,挥毫写诗称赞:“江阴霞客本飞仙”。[12]黄道周夫人蔡玉卿也赋诗二首,诗中写道: “快把奇书游记读,顿如甘露豁心胸。”[13]
 
注:
 [1] [2] [3] [4] [7] [8] 徐霞客游记,卷一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第59、 6061、 67、 68页 [5] 朱惠荣等,徐霞客游记全译,第一册,贵州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60页
 [6] [9] 晴山堂法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385至388页
 [10] [11] 徐霞客游记,卷十下,附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第1161、 1163页
 [12] [13] 黄石斋伉俪未刊稿,香港通讯出版社,1993年,第30、 3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