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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东循踪游活动散记

       继20073月成功举行“重走霞客路”浙中循踪游活动后,江阴市徐霞客研究会理事会于今年4月批准了本次“重走霞客路”浙东循踪游活动方案,有本会徐霞客旅游文化研究委员会负责组织实施。我有幸被特邀参加。行前一日,陈捷元会长专嘱高亚珍主任带车安全,令人感奋。由此,我们得以饱览四明山、天台山系秀色可餐的自然风貌,宁波市、台州市域底蕴深藏的人文景观,从而对徐霞客为什么情有独钟于浙东、竟三探留恋陶醉于其间,有了一定的感悟。

浙东,是中华壮美版图上一块光彩照人的风水宝地。

 

江 阴 出 发

 

5186点多钟,我们在江阴要塞司令部旧址集合,出发前突然北风骤起、天色昏暗,似有大雨将至,袭来阵阵寒意。然而车尚未及无锡,天已大晴,不禁人人喜笑颜开,兴致渐浓。看着左后方渐行渐远的徐霞客故乡 —— 古称南旸歧的徐霞客镇,脑际自然浮现出青年徐霞客胜水桥边别母出游的形象。尔今那块美丽富饶的大地上,早已星罗棋布着社区群落、厂房高楼、湖荡绿野了。车中交谈所至,多为霞客三游浙江故事。行数小时,尽在广袤的江南大平原上奔驰,难得有些绿色低矮的丘陵点缀其间。江南,还有着不少象“江阴”“昆山”这样的经济龙头型县市,在奔小康的路上迅跑,真无愧“富庶”二字。

为缩短游程起见,我们决定自嘉兴东向折往海盐境,裁弯取直,从新近通车的杭州湾跨海大桥上进入浙东地区。上得桥来,我们不由不惊叹于国人的创造力:那37公里多的世界第一长桥,硬是将两端之间的绕杭州湾公路里程缩短了9倍;那凝聚着法尔胜1员工奋斗精神的粗壮斜拉索向我们迎来,自豪感油然而生。当我第一次身临其境、赏叹着左右两侧的海波、天色、灯塔、渔船,以及那巨大观海平台的时候,除了感受到祖国的博大、壮丽和人文关爱之外,竟也产生了一丝丝的惋惜 —— 惜那徐霞客时代,未曾有此大桥,致使他要耗去更多的体力与宝贵的时间,不然的话 ……

 

入 宁 波 境

 

当我们还在为身处车中、无法拍摄大桥壮丽景观而懊恼时,车已进入慈溪。慈溪市位杭州湾南岸的宁绍平原东域,隶宁波市。车窗外掠过大片农田,亦时有新厂区建设工地映入眼帘。想想南联宁波、北可直通苏南的外部条件,慈溪的发展前景定然十分可观。车东南行向宁波,穿越长湾岭等两处隧道,满目青葱,浙东多山,立铭心中。自会稽山往东,有四明、天台山,南下又有大盘、括苍、雁荡(宕)山等,占了浙东南大半面积。挺身远眺,群山涌动,绿海无边,心胸顿感豪阔。宁波绕城后走上甬台温高速公路,则已基本上是在天台系东侧的群山之间穿行了。

车窗外的宁波市,是片极大的冲积平原,东、西分别有四明和天台两大山系护卫,象颗巨大的明珠,镶嵌在姚江、奉化江和甬江汇流处。“宁波”之称溯于明初(1381年),唐时称明州,春秋属越国。时至当代,她已成为浙东工业中心暨浙江最大港城与水陆联运枢纽,是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春,徐霞客就是西来经此,而东去普陀赏游的。这是他首游浙江,年28岁,惜无记游文字,或许已经散失?使我等无法体会他当时的心情理念。但是,从他现存的“一溪从东阳来,势甚急,大若曹娥”的比较句式来看2,自西陵(今肖山)东向、行去落迦山的沿途景观(曹娥江是必经之地),在徐霞客心中还是留有深刻印象的。

明天宁海将举办一年一度的“中国(宁海)徐霞客开游节”,今年已是第六届了。我们人多,为不增加举办方的负担而决定另宿它处,好在现代通信极为便捷,带队的徐伟忠先生便将此意告知了宁海童铁策先生,得到了谅解。当我们驶抵高速路宁海出口处时,先生早已派了童遵志先生等在那里了,引领我们直奔前童古镇。

 

领 略 古 村

 

前童古镇,位宁海市西南,与市区直线距离不过10公里,车行却要多出一半路程。三望皆山,左前方连绵起伏中,时有一段山顶平伏处,联想起曾游的雁荡山和张家界,便以为这“平伏”间就有着被水斧切削而成的人间仙境存在着。这就是山区的魅力之一。车停古色古香的牌楼前,内边便是中国历史文化名村 —— 前童了。

前童,《徐霞客游记》(简称《游记》,下同)虽未提及,我却总希望“他有可能来过”!因为他1613年就到过离此仅3公里之遥的梁皇山31632年所宿的岔路口4,距此也不过5公里。前童村,公元13世纪时中华童姓子民所建(今全镇5203人中仍有90%以上是童姓族人),座落东边塔山、西边鹿山间的山谷平原上,南、北有白溪、梁台溪含村东去汇合,真个山环水抱、灵秀通达。童氏先祖引白溪水、依八卦原理建成的清渠,至今仍完备地服务着他的子民,卵石排砌、转街绕户,时不时地看到有妇女立水中,或洗菜、或捣衣;刚走几步,又见三五成群的红鲤正在嬉游,悠然自得,任凭路人驻足行走,全无惊慌失态。我惊诧于这水光天光、人影鱼影的澄明一色,相悦,和谐。这正是前童古村的神韵之一。当然,还有那明清旧宅、石窗雕墙,曲径通幽、错落有致;更闻史载多有抗敌斗争的才俊,保家卫国、竭忠尽智;尤其此地民风淳朴、生态原始,确是浙东的一个自然形胜与人文意蕴和谐相揉的佳绝之处。我们还参观了一所古宅,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移建而来的宰相府第,令人感叹。而每年都要举办的传统元宵行会,古朴隆重热闹,以祈人寿年丰,场面极其壮观,在江浙一带堪称一绝。前童古镇的历史和行会盛况,徐立刚先生曾有《三友难忘宁海行,胜地长留霞客情》详加描摹5)。

回到车上,我便有了《前童行》吟句的心思。今成如次:

山托拥天梦,水奉思古情。户临游锦鱼,桥步通曲径。

石窗见淳朴,青苔缀软音。斑驳诉明墙,檐翘献清韵。

传家厚诗礼,尽忠报国民。风雨读幽巷,花草写春庭。

台阁鼓亭会,直留到如今。比鉴七百年,当赞时代新。

此行前童,我有几点感受颇深。一是街角墙边,乃至院内侧边,软软的青苔绿得那么可爱。它向人们昭示着的那份“顺其自然”,又一次搅动了我的心旌。去年在浙中诸葛八卦村落的“丞相祠堂”里,也曾见青苔满阶,且有句记之6。回想起我们,曾多次为欢迎上级领导视察,而被组织到公路边除草务净(幸好那已是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的傻事,无疑是种震动与鞭挞。前童人在这里已经生活了765年,颇得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之真谛。二是童氏宗祠正厅对面的古戏台上,一群兴高采烈地打着羽毛球的孩子,男男女女,他们那种活力的背后,有着我对前童“古村未来”的无穷遐想。

第三,也是特别深刻的感受,是从有关徐霞客的宣传版面获得的。他们重视和利用与徐霞客游宁海有关的历史资料,来为振兴今日前童旅游业发展的理念和实践精神,是值得认真学习的。徐霞客虽未到过前童,前童人却在他们的村委会办公室里,让每个记住祠堂匾额“遐迩同源”、“根深叶茂”、“诗礼名宗”、“世德求作”、“赉我思成”的人,都来认识徐霞客、熟悉徐霞客。看看他们的宣传版面吧 —— “徐霞客生平”、“徐霞客与宁海前童梁皇山”、“《徐霞客游记》有关宁海的两处记载”、“徐霞客给宁海梁皇山开辟了旅游胜景”、“梁皇山的人文自然景观”等等,加上图表,不一而足。他们号召每个来到前童的人“寻访徐霞客游踪,亲迎宁海奇山秀水”。一个徐霞客可能未曾到过、《游记》也无记述的地方,尚且能够如此,作为徐霞客的家乡人,在钦佩之余,实在只有学习他们的这种精神,包括敬业与创新,不仅坐而思,更要起而行。这是对徐霞客的最好纪念之一。

 

初 阅 梁 皇

 

西出前童不过三四公里,一座青山突兀在眼前。看着它背后回环连绵的群山,就知道那里边必定蕴藏着古往今来的许多故事传奇。近得身去,写有“梁皇山”大字的红底铭牌,赫然镶于两重飞檐之间。啊,这就是徐霞客《游记》中“三十里,至梁隍山。闻此地於菟夹道,月伤数十人,遂止宿焉”7的地方,果然胜境。

当代的人们充分挖掘并借助中国历史文化名人徐霞客的人文资源,来发展当地的旅游经济事业,梁皇山做得是很有特色的。《游记》所书不过23个文字,景区中禅林、飞瀑、古道、村落,加上富有当代意味的情侣树、情侣林等景点竟有45个之多,且已建成。他们的景区介绍资料虽然小巧,却将徐霞客慕名梁皇山、油布伞吓退真老虎的民间传奇,也一道印制在上面了,很是提升了游人珍奇传讲的心理。他们在景区游览线初端,大力宣传徐霞客及其精神的做法,也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里不仅有徐霞客雕像,还有徐霞客上马石,可供游者瞻仰凭吊、倚石摄影;相传徐霞客亲栽的霞客梅(也许是徐霞客在此品尝过、夸奖过它所结出的梅子吧?我想),坐在枝繁叶茂的树下长凳上,可远眺、可神思,唐汉章徐伟忠先生在此和影,还是我揿的快门呢!漫步在数十米的紫藤长廊间,可引人驻足,研读有关霞客生平等的永久性展版,甚至品评、议论。而将山涧清泉束于廊内的“亲水游步道”,堪称奇思,自成一景,更是其它景区所未曾见(恕我孤陋寡闻)。

从东线上山,遥看瀑布挂前川,约三四百米高处,一瀑飞流直下,有如银色门帘在山风中摇曳,渐隐于黛色之中。因是霞客曾游处,我们便不顾劳顿、奋力上游,一步一个美景,拍照都来不及。过洗心潭、神象迎宾、七仙飞瀑诸景点后,我们便在“霞客观瀑处”亭中围坐小憩热议,原来霞客遇虎处,竟还在更高远的山上呢!当年徐霞客,是自此线下山后,再从南线西向,而逐步深入天台山诸景区的。我们上得静心谷、灵泉潭后,便止步不前了:得知童铁策先生(兼任梁皇山开发公司总经理)和毕建鸿先生(兼任宁波市青年旅行社总经理)亲自赶来,我们便决定舍此而赶赴宁海,一睹徐霞客大道的丰姿,以谢宁海同仁厚爱。回程中我问导游:为何不见了东山飞瀑?原来此瀑源自山北虎跳水库,当没有此线上山的游客时,便关了闸门以节约水。这个小小的插曲,看似不可理解,我却十分地感佩于梁皇山人旅游管理的新理念!

我们研究会的领导,代表大家向童、毕两位先生赠送了有关徐霞客的书刊,并在梁皇山门前合影留念。

 

宁 海 西 门

 

红日西向,车在宁海西门内停了下来。极目望去,号称十里长街的徐霞客大道长近2千米,宽约50米;右边临街诸多现代建筑,热闹非凡;远处金乌斜挂,还可看到许多新楼正在建设之中;左边绿圃、高树排延,圃外临河大道十分宽敞,岸栏下亦有水泥大道,供人游览或垂钓,道外河水常流无歇;不远处,绵延数百公里的天台山脉,就在阳光下蜿蜒起伏,真是个视野十分开阔的好地方。身边一座巨大立式书型碑雕,石质、白底黑字,“徐霞客游记”及其开篇页文字十分醒目。文人至此,没有不驻足品读的,合影留念的很多。时值周末,各色人等散处休闲的也确实不少。

我漫步在这无限宽广的徐霞客大道上,思考着它包容了些什么?新世纪的宁海人,为何要替395年前首游至此、远自江苏江阴的客人徐霞客,修建如此宏大规模的纪念大道呢?这个三分之二为浙东丘陵的市领导、包括徐学同仁们,到底想向人们证明什么、引领什么呢?思绪万千,春风习习,流水声、车轮声、枝叶的摇动声和心念无声胜有声,混成了一支优美的、涵古熔今的交响曲,久久地回荡在我这徐霞客家乡人的胸臆之间。我似乎是在努力地寻找着某种差距。不知不觉中,已走过意气风发的青年徐霞客雕像,又来到了一个偌大的广场,老年徐霞客巨大花岗岩塑像矗立着,倚河山、面新城,像是在掩卷沉思,又象是在欣赏和礼赞着这座已经现代化了的古城池 —— 这里,是他现存〈〈游记〉〉的开篇之地,而且据说,他就是从距此不远、今称“柔石中学”的门前出发,往游天台的。“癸丑之三月晦  自宁海出西门。云散日朗,人意山光,俱有喜态”8,如今已是宁海人耳熟能详、且能骄傲地背诵讲说的经典文句了。

置身如此宏制的霞客大道,难怪有些外地客人,要产生出“徐霞客是宁海人吗?”的错觉来了。我们这些徐霞客家乡人,也不由得惊叹起宁海人“以徐霞客记游始发地为荣,十分珍惜这一宝贵的人文资源,做足、做好游记开篇文章”9的勇气来。我们满怀朝圣之情,站成一排,合影以作珍藏。回眸看去,一位年青母亲,正牵着她四五岁的孩子,那孩子的小手,正在抚摸徐霞客的那双曾经走遍千山万水的巨足。

为不打扰宁海的朋友们,我们决定投宿临海。

 

临 海 访 古

 

落日余辉里,车在天台山东脉和括苍山北脉中穿梭。越野鹤湫、过岵岫岭后,又有桑州岭、牛官头等八九个长长短短达数十公里的隧道,为 “中国精神”作了注脚。我们于暮色苍茫中驶抵临海,下榻东方大道上的富士宾馆。听说此地古城墙保护得很好,餐后大家便急不可耐地步行前探。那崇和门果然高大巍峨,就单门而言,其实并不输南京、开封的城门。只可惜两边城墙无存,已成通衢;再加上近边著名的东湖,竟一片沉沉(也许是为了节电),无法窥得其真面目,于是我们只好冒雨逃回宾馆,留了一堆遗憾在夜路之上。

临海背倚天台、括苍山,东接东海、三门湾,座于山间盆地;母亲河灵江,自西而南而东而北迤逦护佑,再东去和永宁江汇成椒江,入台州湾;三国时始置县、置郡,唐始为台州府治,迁延千数百年,今属台州市。当我们披一身晨曦、自揽胜门拾二三百级石阶、在颐景楼前四顾环眺时,惊诧之感顿生,赞叹之声不绝。

临海古城是座始建于晋、扩建于唐、依山而筑、形制规范、保存完好、极具特色的古城。倘若崇和门(本是西城门)南至靖越门、北至揽胜门间,那东湖路、大桥路重新恢复高大城垣的话,临海古城便当得今日世界仅次于西安的形制完备的古城了。眼前东湖,花团锦簇伴波光粼巡,茂竹修林衬檐阁台亭,十分纤巧玲珑,俨然端座的一方矩形盆景。脚下北城,长约3000蜿蜒北固山脊西城南城又3000直面灵江而矗。临海古城,踞山盘江、矫若游龙,护航着这艘千数百年的古舟,在历史的长河中前行与发达。老城区中那座高达20余层的医院大楼,分明是根现代式的桅杆。

临海人文底蕴之深厚,令人赞叹。漫步城头,左右的雍正御碑和紫阳故里(紫阳真人张伯端,道教南宗创始人,其故里,一说在天台),遥相呼应;细审城内,戚公祠、大成殿、太平天国台门等历史遗迹不一而足;而对面巾山,文峰塔、千佛塔、龙兴寺等,更是披霞摇岚、若隐若现。遥想唐时郑虔,诗书画皆精,玄宗曾誉为三绝;著〈〈梁溪集〉〉的台州太守尤袤,与陆游、杨万里、范成大并称“南宋四大家”;明代人文地理学家王士性有〈〈五岳游草〉〉,得“萃天地之大文章”誉;戚继光、王士琦则是一代抗倭名臣(将)。

这里曾是戚继光统领百姓浴血奋战、击败倭寇入侵的战场,女墙堞口绕云罩雾、犹见矢影敌台瓮城鉴古知今、似闻吼声。史载,戚将军所创空心敌台,亦移建到北方长城,功莫大焉。这里曾是临海人万众一心抗争自然、击退洪水泛滥的战场,滨江大道早已埋葬肆虐,瓮城弧面至今波痕犹存。兼备防御和抗洪双重功能的临海古城啊,不仅当得 江南八达岭之美誉,更如薄一波老前辈亲笔所题,是江南长城,民族瑰宝! 而徐霞客曾到此一游(或数游),与陈函辉结为 生死莫逆的“石友”,则更使我们倍感亲切与向往。

我们此行一大愿望,就是要访知陈函辉的小寒山。他是与徐霞客同时代的著名学者、地理学家,<<徐霞客墓志铭>>中写到过记在壬申秋,以三游台、宕,偕仲昭过余小寒山中,烧灯夜话,粗叙其半生游屐之概。钱谦益<<徐霞客传>>也说 游台荡还,遇陈木叔小寒山。”<<徐霞客评传>>则似能给人以前后两月间、徐霞客曾两次造访小寒山的印象(10)。同行的徐学专家田柳先生告诉我,小寒山应该就在附近。然询问导游、请教当地百姓,竟未有知者。查看地图,灵湖、五峰湖间有一 小两山”,显然不是。唐汉章先生认为:小寒山,当有山,好象四围有水,也许就在灵江边。时莫衷一是,便决定日后再专向台州市徐霞客研究会的同仁们讨教、确认。

而今我想起,曾见过陈函辉纪游诗有家在巾子山,举头看茅屋,因其通俗、有白放翁遗风,故而记得,惜一时想不出见处。我以为这个“家”恐怕就是小寒山,“巾子山”恐怕就是巾山,时木叔先生恐怕也不会住在城外,倘在巾山南麓结庐,退可登峰、览城百态,踞可品茶、观野千里,很合文人雅士兴味。故我猜测,这陈函辉旧居小寒山,当在城内巾山南侧的某一个地方。也许就在文峰塔、华胥洞的下边吧唐汉章先生的思路,还是有道理的。

 

探 仙 人 居

 

在探仙人居之前,我们先作了永安溪漂流。那是浙东优质杨梅主产区。

永安溪是灵江上游的主干溪流,源出括苍山,沿山间台地一路走来、百曲千回,确是移步换景、风光旖旎,颇能心神净涤、烦恼尽褪。在十里漂流的开头段,我看前面两山,头、身、尾分明,宛如两条蜿蜒青葱的龙,高低并肩、游动嬉水,极为逼真,可历七八分钟。这是颇能编些故事吸引游客的,惜石壁无“龙”字,也无人攀谈。沿途类似景点甚众,无字崖壁亦多。我想,这恐怕是因景区新辟、没来得及设置的缘故吧!

由于昨晚看了电视,知道不久将举行全国性哀悼。上岸后我们都集中坐在漂流点接待室里,收看浙江台的电视实况转播,心情十分沉重。228分,随着汽笛长鸣,我们全体肃立、默哀3分钟,和全国人民一道,向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表达徐霞客故乡人的沉痛哀悼之情。

驱车三四十公里,车厢内一片宁静。

待到山间平原左边山体的连绵起伏中,又见一段平顶处。我才又浮想联翩了起来。没想到车竟真的奔它而去了。太阳尚距山顶寸许,我们进了“仙人居”。外观与一般山水无异,内赏恍若天上人间。这正是浙东名山永久性魅力之所在!漫步其间,茂林修竹里山风送爽,古亭新舍边野花飘香;羞女峰教人忍俊不禁,将军岩求爱绝代佳人,真个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啊。曲径通幽,渐步渐高,指指点点中忽见一瀑自百米高处跌落潭中,雾花腾飞、甚是壮观。据称,此水水质(纯净度和矿物质微量元素种类)超过了瓶装纯净水。“仙人居水”简称 “仙水”,也算一说。眼前此瀑为“十一泄”,即拾磴而上顶途中,尚有众多飞瀑流泉可资鉴赏,但终因山色开始空濛了起来,便急取回程。

我总有些奇怪的念头萦绕脑际,以为徐霞客会到此一游,以为他与陈函辉“烧灯夜话”时,仙居峰泄奇观也在畅叙之列。“仙人居”比之张家界,小大而已,其成因,疑类雁荡。这个国家级重点风景名胜区,我们能代“游圣”徐霞客小赏一番,很是欣慰。

 

天 台 觅 踪

 

不仅为〈〈游记〉〉开篇之作,不仅为霞客三游之地,而且为在以天台景观逼真描画为代表的“人文精神的大文字,科学精神的真文字”中看到了“华夏民族赖以生存的山川大地”,以及已经初露端倪的“生态探讨与审美观照”11),我们也必须到天台一访,在有限的时间里、割爱它处,完成此行天台觅踪任务。于是,我们驱车出临海,沿上三高速西向急驰而去。不长时间,一大片锦花争艳、古树参天、岩奇峰峻、涧曲瀑直并且望不到尽头的黛青色群山就在眼前了。这就是我们心仪已久的天台!

始丰溪,台州椒江上游北支主干水系,从大盘山中迤逦东来,将天台山系隔分两部,这切口处,便座落着浙东明珠之一的天台县城。这个三国时(213年)即置县的地方,千峰竞秀、万壑争流,鸟语花香、美不胜收,人文景观、层出不穷,直是个千四百余平方公里的大花园。园内遍布汉末道长葛玄炼丹于华顶、刘阮采药遇仙于桃源、唐代诗僧寒山拾得隐寒岩、宋代活佛济公之故里等引人入胜的景点,而王羲之、谢灵运、孟浩然、朱熹、王士性、徐霞客、陆游、康有为、郁达夫、张大千、郭沫若等无数高士硕儒登临留迹处,也常教人踯躅忘归。目前这个国家级重点风景名胜区中,已建成石梁、华顶、国清、赤城等13大景区,饮誉海内外。

国清寺,南距县城约10里,徐霞客首游天台两宿处,曾有“日暮,入国清,与云峰相见,如遇故知,与商探奇次第”等记述。国清形胜,双溪夹寺、寺门侧开,寺后u形青山半围、微类三亚市南山寺后背景,寺前丘岗台地半阔、大胜齐云山太素宫前断崖。寺内一应建筑齐备,乃我国佛教第一宗天台宗的发祥地,又是韩、日等国天台宗的祖庭。中外朝圣信徒,终日络绎不绝,虽杂有“田夫子怒斥小沙弥”等故事,那饱经风霜的隋梅和亲见的隆重法事,都给人印象深深。特别是当代中国佛学院、中国佛教协会主要创始人、参加开国大典上天安门城楼的江阴籍巨赞大法师的墓冢,就建在寺前侧的隋塔之东。受江阴市佛教协会林华副会长之委托,我们终于找到了墓园,并代为凭弔瞻仰,合影志证。该墓园呈破败之象,亟待修缮。

为赶时间,我们不得不舍弃众多诱惑,驱车盘山、直上石梁。那可是徐霞客“不暇晨餐”、观“梁阔尺余,长三丈,架两山坳间”、审“两飞瀑从亭左来,至桥乃合流下坠,雷轰河聩,百丈不止”、品“余从梁上行,下瞰深潭,毛骨俱悚”12的地方啊!红日当顶时,我们到了中方广寺近处。随着现代旅游事业的发展,柏油路已修到山顶,大有一步登天之感。步行游程不长,集中在当年奇人徐霞客自上而下、再自下而上仔细品读的主要景点“石梁飞瀑”周围。回想当年徐霞客,我等见闻感受,无出其右者。已过甲子的唐汉章先生,竟下得草莽,在溪涧中穿行体味了一把。瀑落平潭下方,有另水汇流、訇訇北去。崖侧立一徐霞客石雕像,是“霞客观瀑处”,徐霞客家乡人在此留下了本轮活动的最后一帧集体照。可惜,作小买卖的店家屋棚,离雕像实在太近,太近。

 

暂 别 浙 东

 

我们追着太阳,在四明山中穿梭,别了,天台!我们向杭嘉湖平原方向疾驰,别了,浙东!只要有机会,我们还要来,拜读真善美,熏染真善美。

回程中,我总在寻思:徐霞客缘何对浙东情有独钟?

浙东山水峰壑奇瑰,如千帆竞发于天地之间,是一重美;溪流缠绵,竟万里奔腾至大海之中,是一重悟。这对28年长居于太湖平原,看惯了沃野平畴、男耕女织的徐霞客来说,无疑是种极大的诱惑。梁皇的虎,临海的城,天台的杜鹃、飞瀑、古宗,雁荡的龙湫、雁湖、太姥,在险探诡獝与陶醉人文之外,难道不极具人生思考之启迪因素吗?试以《游记》中相关石梁的记述文字为凭,作一粗浅探究。

当年徐霞客首游,除叙事、摹景、状物大文字真文字的客观描画外,他至石梁而“不暇细观飞瀑”,是为“礼佛昙花亭”;他暝色四下而停足“观石梁卧虹、飞瀑喷雪”,而能“几不欲卧”;他明知“下瞰深潭,毛骨俱悚”,却还要“从梁上行”。江南仕子的儒道,热血青年的性情,跃然纸上。19年后他二访天台时(1632年农历三月),关注到“岭西之水出石梁”,而“观石梁奇丽如初识者”,那种以天地自然为亲近的情怀,仍始终如一。当他次月从雁荡返,三度探游时,又记述到“万年为天台西境,正与天封相对,石梁当其中”,“正东为水母溪;察岭东北,华顶之南,有分水岭,不甚高;西流为石梁,东流过天封,绕摘星岭而东,出松门岭,由宁海而注于海。”13在这里,虽然他的赏析性依然如故,但盲目性、随意性却早已荡然无存。徐霞客所瞩意的,已非一般意义上的游赏探奇,而是对地形地貌、山川走势等方面有志趣的科学性考察了。一个成熟的、科学家式的徐霞客形象,就立在我们的面前。

浙东多山,是相对于太湖平原而言的。徐霞客对浙东情有独钟,也只是种相对的说法。对一个28岁的青年来说,见识了从四明到落迦、从天台到雁荡,见识了从钱塘到甬江、从曹娥到灵江,特别是亲历了浙东那浩淼无垠的大海,正是它赋予灵山胜水、保有了永恒的生命,这对万里遐征前将要转战他处,矢志不渝、穷极探险考察的硕儒弘士如徐霞客来说,当是人生求索的某种基础,抑或是种激励!即使是对当今的我们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但愿我的此番推想,并无大错。

 

喜 结 硕 果

 

暂别浙东不久,又传来令人振奋的喜讯。台州市徐霞客研究会(筹)发来邀请函,该市将于6月下旬正式成立徐霞客研究会并举办首届学术研讨会。这就使我联想起去年11月在北京举行的纪念徐霞客诞辰420周年大会时,温家宝总理发来的《贺信》。

温总理的《贺信》着眼于经济社会逐步向全球化方向发展的大趋势,着手于人类生活朝文明幸福方向发展的大趋势,对《游记》的贡献作出精当评价,并在随后篇幅中进一步规划着新世纪徐学研究事业的性质、任务和总体要求。这是对前一阶段主导徐学中徐霞客精神为“爱国、科学、实践”观念的继承与发扬,并且有所创新。《贺信》的全部内涵必将不断地证明这一点。因而它同样具有极强的现实指导意义和深远历史意义。可以预期,在新的世纪中,它必将催生出新一轮的徐学组织建设和学术研究进步的热潮,从而在“世界与人类”层面上确立起一个徐学事业大发展大繁荣的新阶段。

热心的台湾徐学研究者们,在参加完北京的纪念徐霞客诞生420周年大会、领略过中华世纪坛徐霞客青铜塑像揭幕盛况、聆听并参与了徐霞客国际学术研讨会之后,便风尘仆仆赶回台北,建筹备会,并已在今年5月份于台北,正式成立了台湾徐霞客研究会;而浙江省台州市紧随其后,最近也将正式成立台州市徐霞客研究会。这些相当令人振奋的信息,意义自然远远超出了台北市和台州市界,也超出了中国,而成为温家宝总理《贺信》后,整个徐学事业发展阶段中所结出的第一批硕果之一。

新世纪的徐学之春,就在前面!

 200866日 于 江阴 )

 

注释

(1)       江苏法尔胜集团,址江阴市。

(2)       见《徐霞客游记全译》“游天台山日记”第5页。朱惠荣等译注,贵州人民出版社。

3)(7)(8) 同(2)第3页。

4  同(2)第181页。

5)(9) 见江阴《徐学研究》2007年总第四期第23页。

6  见江阴《徐学研究》2007年总第三期第22页。

10)见《徐霞客评传》第482页。匡亚明主编,南京大学出版社。

11)见《经典传承 时代召唤》首页温家宝总理《贺信》。中国徐霞客研究会、江阴市人民政府编。

12)同(2)第4页。

13)同(2)第185页。